高老泉和張友貴走後, 我父親幫助瑞安收拾東西, 離開學校辦公室時, 握著劉校長的手說道: " 劉校長, 謝謝你為瑞安說好話, 難為你了。"
" 唉, 沒想到會鬧成這個樣子。本以為年輕人有點矛盾, 逮個機會出出氣, 事情就過去了, 現在大人也卷進來, 白沙村, 沽河村, 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這個我們都知道, 劉校長, 您夾在中間也不容易, 白沙村的老師和孩子, 您多看護照應著點, 白沙村的父老鄉親不會忘記您。"
" 那裡話, 我雖不是這裡土生土長, 上級派我來沽河村當校長, 也有六七年了, 這周圍的村莊我基本走遍了, 那個村都是我的家。你們回去好好勸勸瑞安, 不要有思想包袱, 過了年照樣回來上班。"
" 劉校長, 我走了。" 陳瑞安說著, 背起自己的東西, 也沒等我父親, 自己先跨出辦公室。
父親追上瑞安, 看著他生氣傷心的樣子, 有些過意不去, 邊說道: " 瑞安, 這件事讓你做了替罪羊, 實在委屈了你, 過年我給你買一把好二胡, 你盡情地拉, 盡情地唱。"
" 瑞祥叔, 如果槍真是竹梅拿的, 我替她頂罪, 我也心甘情願, 可這槍明明不是我們拿的, 是沽河村的民兵陷害我們, 友貴書記為什麼一定要我承認, 還說如果我不承認, 竹梅和我這個老師職位都保不住, 為什麼, 我又沒得罪誰!" 瑞安和我父親是一個輩份, 按照村裡習慣他應該叫我父親大哥, 可他一直視我父親為長輩, 見了我父親總叫叔, 沒人的時候, 我父親也就隨他這樣叫, 若有其它人在眼前, 特別是有長輩在, 我父親會說別這樣叫別這樣叫, 不能亂了輩份。
"瑞安, 農村的事情, 有很多你不知道。今天的事, 表面上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矛盾引起, 實際是白沙村與沽河村之間的矛盾, 而且現在還牽涉到公社裡的一些人, 友貴不想把事情鬧到公社裡, 有他的苦衷, 你也別恨他。友貴當了二十年的書記, 現在不比從前了, 這事要退回十年, 他哪裡會受這份氣! "
"算了, 這個老師當不當無所謂, 希望我能早日回北京, 在這裡, 我永遠是只替罪羊。" 瑞安賭氣說道。
白沙村與沽河村有什麼矛盾, 不能跟瑞安講, 父親便換了個話題: " 過年了, 大隊要排練一些文藝節目, 選《紅燈記》《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的一些唱段, 正月里在村裡搭個戲台演出, 有敲鑼的有打鼓的, 就缺個拉二胡的, 你去參加排練拉二胡, 大隊里給算工分, 怎麼樣?"
"嗯, 我以前一直拉小提琴, 二胡擺弄過, 不知能不能拉好, 我試試! "
二人來到大隊辦公室, 坐了沒多久, 大姐大哥友貴其他人也都陸續到了, 友貴看看人都到齊, 當場宣布: "今天的事到此為止, 誰也不要再去追問槍支怎麼丟的, 這事就當沒發生一樣; 第二, 以後村裡孩子上學放學, 大人都長點眼色; 第三, 今年過年, 沽河村唱大戲, 村裡人去看戲, 一定要注意安全。現在都回家吃飯, 下午繼續開會。"
大姐對村裡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雖然自己平白無故被高建晟綁了一個上午, 但踢高建晟那一腳, 估計十天半個月他也好不了, 大家扯平, 只是連累了陳瑞安, 於是對父親說: " 爹, 讓陳老師來咱家吃飯, 我來擀麵條, 好不好? "
父親當然明白大姐的心事, 但總覺得二人之間有一道鴻溝, 走得太近, 恐怕大姐會受傷害。但是大姐還看不到這條鴻溝, 父親也不想傷大姐的心, 畢竟大姐還不算大, 離出嫁年齡還早, 於是很痛快地答應了, 這是陳瑞安第一次到我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