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胡虜過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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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張家有的名字, 高建晟心下一顫。張家有是白沙村民兵連的民兵, 從小到大, 打遍四庄八疃, 那股不要命的狠勁是出了名的, 自己當民兵連長這幾年, 一起打靶比武接觸過多次, 那裡敢去惹他, 明知張家有當兵不在家, 心底也怯了半截, 於是槍口一擺, 命令幾個小兵: "把陳竹梅押到公社武裝部。"
那幾個小民兵看到高建晟槍口對著大姐, 絲毫也不擔心, 他們都知道槍里沒有子彈。民兵平時巡邏, 槍里不許裝子彈, 背著槍, 不過是為自己壯膽, 嚇唬那些不明真相的群眾, 大姐剛好是這些不明真相的群眾之一, 所以剛才才會害怕。小民兵們以為高建晟會拿著槍托子與大姐打一架, 不料聽到張家有的名字, 他卻嚇成這副熊樣, 連大姐身邊都不敢靠近, 覺得這個堂堂沽河村的民兵連長, 在白沙村這個女人面前實在丟人, 於是七嘴八舌對大姐喊道: 走, 快走, 跟我們走! 嘴巴喊得響, 就是沒人動窩。
幾個人正喊得起勁, 辦公室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 老悶一頭衝進來, 後面是白沙村大隊書記張友貴, 父親陳瑞祥, 白沙村的幾個民兵, 最後面還有個小小的身影, 是我大哥。
老悶一個箭步衝到高建晟面前, 奪過他手中的步槍, 順手一按, 將高建晟按在凳子上, 大聲罵道: " 小兔崽子, 敢欺負白沙村的人! "
父親上前解開綁著大姐的繩索, 大姐看到白沙村這麼多人突然到來, 剛才的膽量反而沒了, 腿一軟坐在地上, 背靠著牆捂著眼睛, 嗚嗚嗚哭起來。大哥第一次看到大姐如此哭泣, 跑過來拉著大姐的胳膊說道: " 大姐, 大姐, 你別哭, 你別哭, 我帶你回家。"
聽到大哥說話, 大姐才知道大哥也來了, 忙站起來, 摟著大哥問道: " 亭亭, 你怎麼也來了?"
" 多虧亭亭回村報信, 我們才知道你出事。" 父親在一旁說道。
原來大姐與劉校長一起走後, 等到下了課, 大姐那個班級有個學生跑到小學部告訴大哥, 你大姐課上了一半, 讓校長叫走了, 一直沒回來, 你快回家看看出了什麼事。大哥連忙往家跑, 半路上看到大姐被反綁著, 前後左右跟著五六個人, 都背著槍, 朝文昌塔方向走去。大哥也不敢上前, 一路小跑回到白沙村, 直接來到白沙村大隊辦公室。書記張友貴, 我父親, 大隊保管, 民兵連長, 還有幾個小隊長和老悶, 正在一起開會研究商討年底大隊的工作: 社員開支, 擁軍優屬, 移風移俗, 破四舊, 立四新, 排練革命節目等。老悶本不屬大隊幹部, 但他是村裡的革命老前輩, 年底這種會議, 友貴通常都會叫上他。因為父親是大隊會計, 大哥對這個地方這些人並不陌生, 上氣不接下氣說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辦公室頓時炸成一窩, 不容多說, 書記友貴一聲令下, 七八個人直奔沽河村文昌塔 。
友貴帶人闖進民兵連文昌塔, 早有人跑到沽河村大隊辦公室報告給書記高老泉。高老泉正在聽兔子彙報捉拿大姐的經過, 聞知白沙村來搶人, 拍桌子罵道: 芝麻綠豆大的小村, 也敢到沽河村鬧事, 眼裡還有沒有我高老泉? 火速召集了二十幾個人, 大步流星來到文昌塔, 剛好看到父親大姐大哥三個人從塔里走出來, 上前攔住說道: "誰也不許走, 今天必須把事情搞清楚。" 轉頭又吩咐跟來的人: "把文昌塔圍住, 沒我點頭, 不許任何人進出。"
聽到高老泉講話, 張友貴從塔里出來, 一看眼前多出二十幾個年輕人, 知道沽河村人多勢眾, 不能硬來, 笑呵呵地說道: "老高, 你來得正好, 剛才正要去找你, 咱們進屋裡談, 屋裡談。" 然後對父親說: "瑞祥, 既然老高來了, 你們也不用急著回家, 進屋裡把事情說清楚, 也好有個交代。" 說完對父親使個眼色, 幾個人都退回塔里。
高老泉氣哼哼地走進塔里, 也不理張友貴, 對著坐在辦公桌前的高建晟罵道: " 你這個民兵連長怎麼當的, 人家欺上門來, 你還坐著一動不動, 沽河村三千人, 你怕什麼! "
高老泉明著罵高建晟, 實際說給白沙村的人聽, 張友貴心裡清清楚楚, 不卑不亢地說道: " 老高, 話別說得那麼難聽, 我們聽說竹梅有事, 來了解一下情況, 建晟和竹梅各說各的, 你一定也知道事情的原委, 公說公有理, 婆說婆有理, 大年根的, 這事情鬧大了, 你我都要承擔責任, 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友貴, 槍是在竹梅家裡搜出來的, 人證物證都在, 你們不承認, 咱們到公社去, 想把人帶走, 沒門!"
" 老高, 咱倆在這爭也沒用, 真要把人帶到公社, 不管槍是誰偷的, 你這個書記和民兵連長, 都要承擔丟失槍支的責任, 最少也要記個大過處分, 說不定書記連長的位子也保不住, 這個年可不好過。"
張友貴這番話, 倒也戳中了高老泉的痛處, 刺到高建晟的要害，高建晟哀求高老全: "叔, 反正槍找回來了, 我看把人放了算了, 鬧大了, 對誰都沒好處。" 這高建晟與大姐本沒有仇恨, 只是想藉機沾點便宜, 現在知道會影響到民兵連長的位子, 自己先打了退堂鼓。
高老泉畢竟見過一些世面, 心想張友貴, 你嚇唬我可沒那麼容易, 故意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 "到了公社, 該我承擔的責任, 我不會推卸, 要我放走偷槍的人, 絕對不行。"
"這樣吧, 老高, 你不要一口咬定槍是竹梅偷的, 昨晚陳瑞安和竹梅一起來開會, 咱們到學校去了解一下情況再下結論也不晚。"
" 行, 我給你這個面子。建晟, 你們把人看好, 我們倆不回來, 誰也不許離開這個屋子。"
高老泉這話剛說完, 老悶蹭的跑到門口, 對著高老泉罵道: "放你媽屁, 我就要走, 誰敢擋!" 老悶一抬腿, 沽河村的小民兵沒有一個敢阻攔, 這些小民兵從小聽著老悶和張有貴的英雄事迹長大, 逢年過節, 公社和縣領導都要下來看望慰問二人, 年底這個時候, 誰也不想得罪他們。
張友貴忙上前拉住老悶: " 老悶, 你在這陪著竹梅, 那都不要去, 瑞祥, 你陪我和老高去學校走一趟。"
高老泉叫上沽河村分管學校事情的副書記, 四人來到沽河中學辦公室, 已經是中午吃飯時間, 老師都放學回家, 辦公室只有劉校長和陳瑞安。瑞安顯然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見到父親連忙問道: " 竹梅沒事吧? "
" 竹梅沒事, 瑞安, 你出來, 我想單獨跟你談幾句。" 說話的是張友貴, 不容別人反對, 張友貴已經拉著陳瑞安, 走到辦公室東邊操場的籃球架下。
過了十多分鐘, 陳瑞安隨張友貴回到辦公室, 瑞安坐到自己辦公桌上, 臉色灰白, 眼裡還含著淚水。友貴咳嗽了一聲說道: " 我剛才問了瑞安, 瑞安向我承認, 是他覺得好奇拿了槍, 本想玩幾天就送回去, 並無別的目的, 沒想到這麼快被發現, 還連累了竹梅, 他很後悔很難過, 原意接受處分, 瑞安, 我說的對不對?"
" 是, 都是我的錯, 我接受處分。" 瑞安囁嚅著回道, 聲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一般。
高老泉沒想到陳瑞安會把這事攬到自己身上, 厲聲問道: " 陳瑞安, 槍真是你偷的。"
"是!" 陳瑞安回答了一個字, 低下頭不再說話。
" 老高, 你覺得這事該怎麼處理? " 張友貴問高老全。
" 劉校長, 人是你們學校的, 你說怎麼辦? " 高老泉問校長。
"劉校長, " 沒等校長開口, 張友貴接過話茬, "陳瑞安偷槍純屬好奇, 沒有其它目的, 但是丟槍這件事, 若讓公社知道了, 咱們三個都有責任, 而且責任都不小, 咱們幾個商量個處理意見, 事情到此為止, 你說好不好。"
" 好好, 這事絕對不能讓公社知道。 年底了, 公社領導都忙, 咱也別給領導添麻煩, 老高你說呢? "
" 你們倆既然都不想驚動公社, 我也沒意見, 但是偷槍是很嚴重的事情, 對陳瑞安一定要嚴肅處理。" 高老泉很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 也不想把事情鬧到公社, 現在目的基本達到了, 想來個借驢下坡, 見好就收。
" 這樣吧, 暫停陳瑞安在沽河中學的教學工作, 跟我回白沙村, 寒假過後, 再回來上班, 同意我這個辦法的舉手。" 張友貴說完, 自己首先舉起右手, 父親和劉校長也舉起手。
" 不行, 這處理太輕了, 陳瑞安這個老師職位必須永久免除, 不能再回來教學。" 高老泉態度很堅決。
" 老高, 陳老師的父親為村裡治好多少病, 不看僧面看佛面, 這樣吧, 如果開學后能找到替代瑞安的老師, 瑞安就在白沙村生產隊勞動, 如果找不到替代老師, 瑞安還回學校教學, 就這麼定了。" 劉校長最後這句話也很堅決。
" 劉校長這樣愛才, 我再反對, 倒顯得我心胸狹窄, 好吧, 事情到此為止, 只有咱們五個人知道, 不要傳揚出去。"
" 瑞祥, 你陪瑞安先回村, 到大隊辦公室等我, 我和老高去民兵連, 帶竹梅他們回家。"
張友貴和高老泉回到文昌塔, 高老泉站到塔外石階上高聲宣布: " 今天上午的事情, 完全是一個誤會, 大家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回家吃飯去, 到年跟了, 歡歡喜喜過個年, 別沒事找事, 都記住了, 別沒事找事。建晟, 把門鎖好, 到大隊辦公室一趟。" 說完自己先走了, 其他人忙活一上午, 如今變成一場誤會, 也沒人在乎到底怎麼回事, 一鬨而散。
大姐滿腹疑惑, 回白沙村的路上, 問友貴怎麼回事, 友貴不無感慨地說道: "竹梅, 回了村, 你好好安慰安慰陳瑞安, 今天沒有他, 白沙村沽河村, 以後都別想過安穩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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