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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的冬天, 梁子照例到大柳樹下接秀秀, 秀秀卻不在車裡。梁子趕緊給秀秀打電話, 電話也沒人接。梁子第二天到海狼公司, 卻聽到一個霹靂消息: 秀秀兩個星期前辭職, 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
梁子去秀秀娘家, 丈母娘家大門緊鎖, 街上人說: 秀秀媽不久前在村裡到處講, 秀秀在城裡嫁了個有錢人, 買了棟大房子, 很快會接他們老兩口到城裡住, 老頭子也可以多活幾年了, 這大門緊鎖, 老兩口一定搬去城裡了。
梁子相信秀秀不會有事, 秀秀是個孝順女兒, 秀秀爹媽和秀秀一起消失, 秀秀不會扔下父母不管。開始一年, 梁子還到處尋找秀秀, 一直沒找到。秀秀也不和自己聯繫, 梁子知道秀秀故意躲著自己。
梁子能理解秀秀的苦衷, 梁子只恨自己沒錢沒本事, 幫不了秀秀。秀秀雖然躲著梁子, 梁子卻分明能感到秀秀的存在。梁子想念秀秀, 會從兒子作業本上撕一頁紙, 用工整秀麗的毛筆小楷寫幾句話, 釘到大柳樹上, 那一行行娟秀的毛筆字, 比起江湖騙子那些廣告漂亮多了, 過幾天那張紙條就會不翼而飛。一次兩次, 梁子懷疑是路人或小孩惡作劇, 隨意揭走的, 次數多了, 發現紙條都是被整張拿走, 沒有剩下一絲碎紙片, 圖釘還釘在原處, 梁子就明白, 秀秀還念著自己。
年復一年, 日復一日, 年輕人離開, 老年人死去, 他們都一去不回。村裡年輕人和老年人越來越少, 小村越來越冷落越來越寂寥。
從兩年前秀秀離家不歸開始, 村裡又多了一件殘酷的事情: 老年人自殺時有發生。一些老年人得了病, 本來有錢可以治好, 但是那筆昂貴的醫療費, 沒有那家子女可以靠種糧種菜付得起, 國家那點可憐的醫保, 成了治病誘餌, 多數時候病沒治好, 反而令一家人傾家蕩產債台高壘, 多活幾年有什麼意義?
公路旁這棵大柳樹, 成了老年人上吊自殺的首選, 死得路人皆知, 死得像一種宗教儀式。
梁子相信秀秀沒忘了自己, 梁子和這棵大柳樹, 成了大堤公路的一道風景, 梁子要守著這株大柳樹, 因為梁子忘不了秀秀, 梁子心底還有一絲隱隱的擔憂。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大柳樹綠了又黃, 黃了又綠, 公路兩旁栽種的小樹, 有些已經長大, 可以和大柳樹比高低了。大柳樹作為保護文物, 四周圍上了鐵欄桿, 沒人再往大柳樹上貼廣告。這一天, 又是柳樹發黃花生飄香的季節, 來往於這條公路的長途汽車已改成豪華大巴, 夜幕將臨的時候, 大巴到達大柳樹車站。秀秀從車裡走下來, 戴著墨鏡, 穿著一身素雅的衣裙, 衣袖上縫著一塊黒布。
秀秀總算解脫了, 她用自己的身體, 為父親延長了五年生命。送走父親, 秀秀回到那套住了五年的樓房, 小心地從床墊下抽出一疊作業本紙, 那些紙上是一行行娟秀的毛筆字, 還有幾張紙上貼著兒子的照片, 秀秀將這疊紙和幾件衣服放進包里, 然後給那個肥胖臃腫的男人留下一張紙條: 謝謝你的幫助, 房子還給你!
秀秀! 梁子衝上去, 抓住秀秀的胳膊, 眼淚就像那些飄落的柳葉, 一行接著一行, 心裡有千言萬語, 嘴裡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秀秀抬頭看一眼大柳樹長長細細的柳條, 愧疚地望著梁子, 梁子明白秀秀的心意, 大柳樹明白秀秀的心意。
秀秀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世界, 秀秀沒有對不起誰, 大柳樹上那些弔死的老人可以作證。在這個世界里, 梁子和這棵大柳樹, 是秀秀最忠實最貼心的守護神!
深秋的下半夜頗為寒冷, 秀秀蓋著輩子, 靠在梁子身上, 梁子身體雖然瘦小, 卻很結實, 很溫暖, 像一個小火爐, 烤得秀秀身體熱呼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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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19 個評論)
- 回復 fanlaifuqu
- 現實一點，有些病不治也吧！但必須患者自己拿捏！
- 回復 法道濟
- 寫得好，催人淚下。不僅環境破壞，我們的孩子們出路何在？廣大農村青少年，無立錐之地。男的做強盜，女的做雞，一回國，接觸到的下層社會，凄凄慘慘，政府手握大筆財富，「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夫復何言？！
- 回復 kzhoulife
- 下層的人, 有多少人去關心!
法道濟: 寫得好，催人淚下。不僅環境破壞，我們的孩子們出路何在？廣大農村青少年，無立錐之地。男的做強盜，女的做雞，一回國，接觸到的下層社會，凄凄慘慘，政府手握大
- 回復 sissycampbell
- 寫的感人，秀秀終於回來了，梁子沒有白等。真是催人淚下。即使是虛構的，思路即現實又浪漫。贊！
- 回復 kzhoulife
- 本來想寫長一些, 可是太懶, 匆匆結尾, 留待以候再補充吧!
sissycampbell: 寫的感人，秀秀終於回來了，梁子沒有白等。真是催人淚下。即使是虛構的，思路即現實又浪漫。贊！
- 回復 sissycampbell
- 以後就寫另一個故事吧！
kzhoulife: 本來想寫長一些, 可是太懶, 匆匆結尾, 留待以候再補充吧!
- 回復 amassadinho
- 一口氣看完，心放回到肚子里了。我很怕看到悲劇結尾～
- 回復 rongrongrong
- 秀秀，真是孝順的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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