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三弟」降臨紐約之前的那個下午,整個紐約城如同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黑色簾幕,高樓大廈馬路街道到處充滿恐慌不安的人流,人們在銀行商場超市進進出出,爭先恐後取錢購物,彷彿在為世界末日做預演準備。
他到銀行取了五千美元的現金,帶上所有的銀行卡和信用卡,準備躲開颱風到弗羅里達,和女朋友在沙灘上曬幾天太陽。女朋友將兩人的衣服和洗漱及床上用品裝了滿滿一大皮箱,走前他又從槍櫃里選了兩隻自己喜愛的手槍,兩盒子彈,就像間諜007每次出發執行任務一樣,槍在手裡轉了幾圈,然後輕輕放進那隻手槍專用的手提箱。
開車經過一家華人超市,人比平日多了很多,都在搶購水和食品。他想停車買幾箱水,又怕耽擱太多時間,猶猶豫豫之間,車子已經隨著車流開遠。黑雲越積越厚,風也一陣一陣颳起來,不到下班時間,通往城外的各條主要道路已經擠滿車輛,遠遠望去,一輛接一輛的汽車尾燈組成一條長龍,穿過昏暗的城市,急急地逃往城外。
哈德遜河中那條長長的隧道,是紐約的大門,穿過隧道就算離開了紐約市區。車子從隧道鑽出來時,他深深喘了一口氣,總算沒被堵在城裡。他轉頭想看女朋友在做什麼,卻聽後座有個聲音說道:不許亂動,聽我的指揮開車!同時一隻槍口頂住了他的後腦勺!
Fuck!他暗暗罵了一聲,心想這紐約的治安真是越來越差,天災面前也有人趁火打劫。他放在踏板上的左腳往後一縮,碰到放在座位下面的手提箱,槍還在!透過車子的反光鏡,他看到一張黑黑的面孔,緊緊盯著他,看起來倒是不那麼兇惡可怕。女朋友坐在黑人身邊,頭靠在黑人的肩膀上,彷彿睡著了,他心裡大吃一驚,女朋友什麼時候坐到了後面!
烏雲更厚更低了,天地一片黑暗,風也越刮越狂,狂風掃過路旁的大樹,先是被秋霜打過的樹葉如風箏一般脫離樹枝,飛舞著旋轉著,四散飄落;接著是喀嚓咔嚓樹枝斷裂的聲音,時不時有些小樹枝,掛著一些紅的黃的巴掌大的葉子,落在車子擋風玻璃窗上,遮住他的視線,颱風已經追上來了。
「前面那個路口,左拐!」那個黑人又開口了,槍口在他後腦勺點了一下。
他按著黑人的要求,拐出高速公路,開上一條窄窄的鄉村路,周圍全是一些小山丘,高高低低的丘陵上,是一座座破舊的莊園。
「先生,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放了我們吧!」路上車子越來越少,他害怕這個傢伙一衝動,自己和女朋友的小命就危險了,於是帶著可憐的聲音哀求道。
「閉嘴! 我可不是為了你的錢!老老實實開車,我不會傷害你們!」黑人在他女朋友的臉上摸了一把,繼續說:「我拿了人家的錢,請你們倆去見他。要不然,哼哼,這個小妞,我會讓她這麼舒舒服服躺著?」
「請我們幹什麼?誰給你錢?」他有些好奇,既然沒什麼生命危險,早點弄清楚怎麼回事。
「到前面那個莊園,開進去你就知道了。」黑人指著不遠處用石頭壘成的一個大門口,對他講。
車子開進莊園大門,往右拐是一個很大的停車場,他按照黑人的指揮,將車子停在一個角落裡,馬上有四個人圍上來,一個人為他拉開車門,槍早已指著他的腦袋,他從車裡下來,另一個人上前在他身上搜了一遍,確認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說了一聲:跟我們走!
他往車裡看了一眼,那個黑人已經從車裡出來,和另兩個人在說話。他的女朋友還躺在後座上,他有些擔心,說道:「我想跟我女朋友說句話!」
「別廢話!只要你跟我們合作,保證你女朋友沒事!」兩個人說著,將他推上一條長長的石子路,路兩邊沒有大樹,只是一些矮矮的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狂風卷著沙土打在三人身上,他東張西望尋找逃跑的機會,最後絕望了,周圍根本沒有藏身的地方。三個人被狂風颳得東倒西歪,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座古老的城堡。踏進城堡的鐵門,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剛走幾步,他便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頭開始有些暈,不由自主隨著一束燈光在城堡里繞來繞去,一會上樓,一會下樓,一會看到許多骷髏頭在沖自己笑,一會又看到許多美女在跳舞,最後自己被綁在一個酒吧的椅子上,椅子靠著一個巨大的落地窗戶,前面是大理石的吧台,檯面上坑坑窪窪許多泥垢,沒有絲毫光亮。台上台下站著坐著十來個人,借著微弱的燈光,他能看出這些人有著和自己一樣的面孔,有幾個很面熟,應該是唐人街上的小流氓,黑道上混飯的!
自己沒錢沒勢,跟這些人從未結過仇怨,他們綁架自己做什麼?
那股奇異的味道又鑽進他的身體,他的眼睛有些模糊,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電子屏幕,屏幕上出現一個巨大的骷髏頭,骷髏頭張開黑洞一樣的大口開始說話:你以為到了美國,你就可以隨意說話了?告訴你,只要你敢反對我們老大,你躲到白宮裡,我們也一樣把你揪出來,讓你從地球上消失!
這聲音是那麼熟悉,他想起來了,幾天前他收到一封電子郵件,郵件里那個骷髏頭說的話,跟這個說的一模一樣,當時他還想,是誰這樣惡作劇,一定是弄錯人了!他把這封郵件告訴女朋友,女朋友對他說了一句話:中國人走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會有一隻無形的魔掌跟隨著!
他想為自己分辨,告訴這些人自己從未說過誰的壞話,卻看到窗外幾道閃電,接著是一聲炸雷,天崩地裂一般,呼嘯的狂風攜著豆大的雨點,如同一梭梭機關槍的的子彈透過窗戶射向自己,接著又聽到那個骷髏頭的聲音:看到沒有,我們老大生氣了,揮一下手,颱風馬上刮到紐約。
你們抓錯人了,我未說過任何人的壞話,也未反對任何人任何政府,不信你們問問我女朋友!我來美國只為了……..,話還沒說完,又一聲巨大的爆炸落在窗前,如同五雷轟頂,他的頭一歪,人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