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防火牆和民意化糞池

一、民主防火牆

前面說過西方國家的言論自由只是定義在公共領域裡。因此從整體來說，西方國家的言論自由少於社會主義國家，距離聯合國要求的標準也更遠。另外，沒有國家真正限制言論自由，而只是限制極端言論的自由。西方國家主要靠私法限制極端言論。捨棄了這個大頭僅比較公法對極端言論的限制是沒有意義的。在1%人口的私法專制下，西方國家的公法得以對反對政府的極端言論有較大的容量，還因為西方國家的政府不過是可有可無的皮包機構。而不像社會主義國家的政府那樣肩負著生產和盈利的使命。這裡將討論另外一個公地言論相對寬鬆的重要原因：就是在西式民主的國家中存在著民主防火牆和以此構成的民意化糞池，也就是這些國家自詡為民主的無保留陪選和黨派互動。

有人會說：民選和多黨制不正是民主的必要條件嗎？許多有關現代民主的定義不就是這些嗎？怎麼反而成了阻礙民主的防火牆了呢？不幸的是，這裡只對充要條件而非必要條件以及事實而非定義有興趣。僅有必要條件而沒有充分條件只能構成定義上的民主而非事實上的民主。所謂的選舉是1%的有錢人競選和99%的窮人陪選。有錢人決定有實力的候選人，並通過新聞和輿論操縱其中的一部分成為最高權力的擁有者。而99%窮人不過是以投票的方式把一切政治權力無保留、無條件地交給素昧平生的當選者。這就同法院審判時的陪審團一樣，判定的是權力或財產的獨立擁有者，而不是陪審團的代理人。正是陪選的這一性質，使選民在選舉后失去了一切政治權力，無法在程序上通過合法言論或行動來影響立法或執政。這便是民主防火牆的第一層鋼化玻璃，看起來透明卻無法穿透。

多年一次的選舉不可能預見以後幾年裡所發生的一切。因此即時民主十分重要。在美國只有議員有權在選舉外提出議案。而能影響議員的主要是1%的有錢人聘請如華盛頓特區K街上的遊說公司。最後的議案表決是在議會黨派間進行。9%%的普通人民被完全排斥在外。他們說什麼不會有什麼作用。就這樣，多黨制國家的黨派互動完全取代了社會主義國家直接的官民互動，構成了民主防火牆的第二層鋼化玻璃。小老百姓懸在半空的心在玻璃牆外盪著鞦韆，無可奈何地聽著牆內佳人笑。無論是憤怒的吶喊或是誠懇地告誡都只會隨風飄去。這就叫「多情反被無情惱」。

 二，民意化糞池

由這兩層鋼化玻璃構成的民主防火牆，包括富有的資本家控制的不受新聞和言論自由法律管轄和監督的私人媒體，組成西方國家一個巨大無比的民意化糞池，將民眾的一切願望和訴求無情地化作一堆糞土，使普通人的民意言論真正變成繼大便、小便、汗液、精液和唾沫之後的第六排泄物。民主防火牆和民意化糞池正是在當代財產分散的私有制社會中極權制度的主要特徵。美國建國之初雖然沒有明確的黨派，但那時有選舉權的公民只佔男性白人中富有的極少數。資產階級的共同利益仍然可以把普通人民及其訴求排斥在防火牆外。

有記者採訪了目前「佔領華爾街」運動的示威者。其中21歲的阿曼達•克拉克說道：「我很氣憤，因為我沒有數百萬美元來給我的選區議員，所以我的聲音無法被聽到。」 而一名在金融公司工作的工人乾脆在他的嘴上貼上一美元的鈔票，手裡拿著比薩餅盒子，上面寫著：「我可能因為發出聲音失去我的工作。」 看來，第六排泄物還可以是有毒的，並能傷到自身。所謂的「禍從口出」在所謂的民主國家也是普通人民的常識。來自威斯康星州的凱倫說：「人民終於意識到他們必須走上街頭讓自己的聲音被聽到，因為我們看到的情況是我們的聲音無法通過政治程序被聽到，相反大企業完全控制了政治程序。」 來自北卡羅來納州的學生伊森說：「美國現在被大公司利益控制，而不是人民。它們的權力太大了，它們用金錢影響著我們的日常生活。而我們沒有發言權，這就是為什麼這麼多人聚集在這裡的主要原因。」  再聽聽《紐約時報》駐巴格達特派員邁克爾·施米特在巴格達街頭走訪平民百姓，聽取他們以「過來人」身份對利比亞前景提出的看法。他在文章摘要中指出：巴格達人告誡利比亞人不要對言論自由存有幻想。他們說，薩達姆時代民眾噤若寒蟬，現在他們可以暢所欲言，但言論自由等同虛設，因為政府對人民的訴求充耳不聞。有位名叫哈迪的說道：「沒有人把老百姓的話聽進去。」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美國人用坦克大炮教會了伊拉克「民選」政府如何建造民主防火牆和民意化糞池。

美國的民意化糞池在建國之初就精心設計好了。美國憲法的制訂者之一，第四屆總統麥迪遜在《聯邦黨人文集》第十篇中把代表不同民意的人群總稱為有害的群體。他說：「群體(faction) 就是一些公民，不論是全體公民中的多數或少數，受某種共同情感或利益的驅使結合起來，拮抗其他公民的權利或社會永久的整體利益」。(有中譯本把faction譯作黨爭或宗派，但faction是一個中性詞，並不一定具有組織形式，而只是一種觀念上的認同。故譯作群體比較合適。) 而民意群體又有少數人和多數人之分。麥迪遜認為化解這些民意的最佳方法就是美國要實行的共和政體。他說：「如果一種群體的人數少於絕大多數，可用共和政體的原理來解救，即讓多數人用常規投票的方法擊敗其邪惡的想法(sinister views)」。這種以絕對人數而不是利益相關者的人數比來進行表決正是西方國家常用的多數暴政。

民意化糞池的真正難題是怎樣化解多數人的民意。麥迪遜認為：「一種純粹的民主政體——這裡我指的是由公民親自組織和管理政府的只有少量公民的小型社會——不能救治(cure)絕大多數人的惡作劇(mischiefs)。幾乎在每一種情況下，絕大多數人都可以感覺到相同的情感或利益。而這種民主政府會導致人們的聯絡和聯合，並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煽動犧牲弱小黨派或不討喜歡的個人。因此，這種民主政體從來就是各種動亂和爭論的景象，是同個人安全或財產權不相容的，往往由於暴亡而夭折」。麥迪遜在這裡所攻擊的民主正是垂直民主。於是化解多數人的民意還要靠他設計的共和政體。因為這種政體可以 「通過某個選定的公民團體來提煉和擴充(refine and enlarge)民眾的意見，因為這個團體的智慧最能辨別真正的國家利益，而他們的愛國心和對正義的熱愛最不可能為暫時的或片面的考慮而犧牲國家利益。在這樣的規範后就會產生下述情形：由人民代表發出的公眾呼聲，要比人民自己為此集會和親自提出意見，更能符合公共利益」。簡單地說就是由陪選產生的權力佔有者把選民的利益訴求加以「提煉和擴充」，使之成為符合「國家利益」的新民意。

這個「提煉和擴充」的過程就是化糞的過程。根據麥迪遜的共和原理，這個民意化糞池就像煉丹爐一樣，能化「腐朽」為「神奇」。所以，在西方媒體上總能見到莫名神奇的「民意」，而選民卻不能在選舉中和選舉外表達自己的訴求。例如這次「佔領華爾街」運動中所出現的種種直接訴求是主流媒體上很少報導的，更不是議會代表們感興趣的，而只不過是需被化解的糞土。所以美國的主流媒體對它們連提一提都不情願。議員大人們熱衷的是被「提煉和擴充」后的「民意」，如同性戀的婚姻權、取消企業競選資助的上限、限制工會的政治權利以及攻打伊拉克和軍售台灣等等。

 三、化糞池裡的言論自由只是閑話自由

當麥迪遜親自設計的民意化糞池成功建成之後，他便高枕無憂地提出了憲法修正案。其中的第一條就是一直被誤解的所謂保護言論自由的法案，實際上只是不以某種方式限制言論自由的法案。有了民意化糞池，還需要擔心小老百姓的自由言論嗎？當然不必。

由於西方國家以被迫認選為唯一形式的、無垂直分量的水平民主不能給人民約束當選者的任何法定政治權利，這樣的民主有其形而無其實。為了填補垂直分量上的空白，西方學者只得用言論自由包括新聞自由來濫竽充數。於是馬屁學者們把化糞池裡的言論自由吹噓成民主的成分之一。你說新聞自由是假的，因為媒體控制在資本家手裡。可資本家不能在公地堵你的嘴吧？言論自由總是真的吧？即便是真的，可是化糞池裡的言論自由又有什麼用呢？上面的例子說明防火牆外的言論是沒人理睬的：「沒有人把老百姓的話聽進去。」

可不是。美國人民在華爾街和各大城市喊了兩個多星期了，美國的主流媒體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現在，更有「民選」議員把佔領華爾街和其它城市的人民說成是暴徒，更別做夢會考慮他們的自由言論了。據環球網2011年10月08日報道，針對席捲全美的佔領華爾街運動的示威民眾，美國國會眾議院多數黨領袖埃里克•坎托7日則聲明，這些示威者都是「暴徒」。他說：「我對佔領華爾街和全美其它城市的暴徒們，日漸感到擔憂。「 美國不是法制國家嗎？怎麼擔憂起合法的言論自由來了？事實上，美國警察已用各種罪名逮捕了上千名示威者。可見是真地害怕，害怕民意化糞池容量不足或機械失靈。

而平時高唱「言論自由是民主的組成部分」的精英們現在一反常態地嘲笑佔領華爾街是無用之舉，只會無果而終。這雖然像是自打耳光，但卻道出了西方民主實際上只是民意化糞池的真相。請這些精英們捫心自問一下：如果像佔領華爾街運動這麼大的呼聲都不被理睬，誰的聲音才會被聽到？而什麼人能有更大的音量？究竟誰的言論真正管用，美國人民心裡十分清楚。看看下面這兩幅圖就知道，民主騙子是騙不了所有人的。

有人把言論分為高級言論—有政治意義的言論，和低級言論—只有商業價值的言論。而化糞池裡的言論既沒有政治意義也沒有商業價值，因此構成言論的第三等級—閑 話。於是化糞池裡的言論自由不過是閑話自由而已。閑話是不被關注的言論，因此無助於民主。只有被關注的言論才有真正的政治意義。在西方國家，不同階級的言 論被關注的程度不同。這種不同反映了階級社會的不平等。這就是說，西方國家的言論自由同新聞自由一樣也是不平等的。不平等的自由是民主的敵人，是1%的有錢人用他們控制的權力、媒體和輿論對99%的民眾實行專制的手段之一。

 四、言論自由的民主價值取決於垂直民主

美國主流媒體無視佔領華爾街運動的理由是示威者的訴求太散太雜，因此不值得關注。可見在有錢人看來，關係到普通人的就業、生存、和平和民主的要求比不上他們想在同性間結 婚做愛更重要，也不比他們家寵物身上的虱子更讓人揪心。這分明是一個借口，但同時道出了西方政治制度的無奈。從這個理由中可以看到以下幾個事實：

1、許多民眾訴求的水平分量其實不大，僅僅涉及一個階層、一個地區或一個團體，因此在麥迪遜多數暴政的共和原理中被當成須被鎮壓的少數人的「邪惡的想法」。

2、西方制度缺乏解決小分量民意的功能。以普選為主要特徵的大面積水平民主解決不了小範圍的民眾訴求。而只能根據絕對人數而不是利益相關者的人數比來表決，即用多數暴政來否決小分量的民意。西方國家鼓吹的尊重少數主要是尊重有錢的1%而已。

3、有些訴求甚至不需要通過立法機構來處理，而可以在現行法律的框架下加以調整或協商解決。

4、以上這些說明解決小分量的民眾訴求必須依靠有垂直分量的官民互動機制來取代全國或全省範圍的黨派互動。

社會主義國家的 垂直民主，即官民互動式民主要比西方國家的選舉式民主更有利於民主協商處理零散的民眾訴求。由於大多數民眾訴求是即時的和小範圍的，能解決小分量的垂直民 主對他們更加有用。所有這些小範圍垂直民主的總和便構成全社會的垂直民主，也就是既有垂直分量又有大範圍水平分量的真實民主。沒有這樣的垂直民主，水平民 主就失去了任何意義，而淪為少數有錢人爭權奪利的政治工具。

官民互動式民主 並非只適用於一黨制國家和無黨制國家。是否願意給人民真正的民主不取決於政體，而取決於治國思想。如果西方國家真心希望民主，它們同樣可以在多黨政體下增 加垂直民主及時處理小分量的民眾訴求。但是這在目前是不可能的。因為西方國家的選舉制度和多黨政治不是用於真正的民主，而是相反，正如麥迪遜所設計的那 樣，是為了構建民主防火牆和民意化糞池，徹底剝奪普通人民的一切政治權利，使他們只能通過體制外的示威暴動等風險途徑去爭取自身的利益。美國曾經有過代表 工人的工會。但在政府取締了工人罷工的合法權利后，工會成了一個縛住手腳的空談組織，同樣掉進了民意化糞池裡被化解掉。現在更連談判的權利都被逐步取消 了。

有人問：西方國 家既然真想實行階級專制，那為什麼還要給人們選舉權和實行多黨制呢？因為這是當代專制唯一可行的方式。西方國家的皮包政府不管生產，只會花錢。這種靠納稅 人養活的寄生政府能不由納稅人選舉嗎？至於多黨不過是不同利益集團爭權奪利的自然產物。美國獨立時開國元老極力反對多黨制。但在財產和利益分散的私有制社 會裡，誰也不可能長期壟斷政治權力。像希特勒那樣的獨裁寡頭只是特殊形勢下的暫時存在。為了保證選舉和多黨不會影響階級專制，甚至成為階級專制的工具，西 方國家想方設法使競選變成高度依賴於金錢的遊戲，從而把99%的人民排斥在角逐權力的門檻之外，淪為陪選或認選的機器。

• [09/07]不平等的自由是民主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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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0] 民主防火牆和民意化糞池
• [10/20]資本主義的二重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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