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天鑰橋路可能有不少人知道。在五十年代是條不起名的小路。肇嘉浜本是條臭水浜,東起打浦橋,流到哪裡就
不知道了。宛平路本作謹記路,有謹記橋跨過肇嘉浜。過橋往右就到。記得上海市第四女中就在那,緊鄰著一家頗
大的醬園。我要說的是對馬路,三四十年代應該是老式居民區 都是平房。我的祖父王錦程,他是上海塑料業的先
驅,在上海地方志中有記載。他買下了這片地,說是有三畝地。拆了些房子,蓋了二間大倉庫堆放塑料原料。後來
失火燒了,就再也沒有重建。幾間琳琳朗朗的平房到還在。有個老頭在大火中燒傷了皮膚。家裡就留下他守在那裡
。他不起灶,每天午前到建國西路來拿飯菜,蠻大的鍋子,裝的滿滿的。後來有了定糧才發覺這些飯菜足夠三人份
。後來才知道他還養著非婚女人和兒子。他閑時種些瓜果豆類,也拿到家裡給我們嘗嘗有機食品。他沒廁所,在泥
地里挖個坑埋上一個大缸積肥。他用的水是井水。小學時經常跟爸爸去玩,尤其是夏天。爸爸雖然是老知識份子,
能說流利的英語,但不會跳舞打麻將,就是喜歡玩泥巴,常常一個周末就泡在那裡,渾身是汗,回家給姆媽罵。 我
和弟弟最喜歡在那裡抓蟋蟀,還有蟬,大的叫知了,小的叫葯鬍子,不同的鳴法。春天去採桑葉喂蠶寶寶。還有一
種叫金烏蟲的甲殼蟲,逮住后在頭和體的縫裡栓條細線,可以牽著飛,晚上喂以西瓜皮。有時會被樹上掉下來的刺
毛蟲蟄的痛癢難熬。
那老頭後來回鄉去了,那些房空置了一陳子。到五十年代底,爸爸接到有關部門通知要征地,建衛生學校。祖國
發展衛生事業理當支持,割地一半。拆了那二間倉庫的斷桓殘壁,三層樓的教育樓就平地而起。那幾間平房倖存。
那時間由於住房短缺,不少大齡青年無法成婚。當時有幾房遠親來家求可否成人之美。於是乎爸爸又承擔起了裝
修,把幾間平房變成了洞房。先後居進了三家,就連那柴火間也沒放過。屋雖不敢恭維,但無需交租。他們也就在
那兒生活,生兒育女。
到了大革文化命的年代,我被下放去了農場,爸媽們也自顧不周,那些房地產的事,都不想理會。到七六年,腥
風惡雨告了個段落,我也回了城,大家都喘著氣,有幾天太平日子過就好。七八年,蒙小平兄的恩典,拿到去美國
的護照,趕緊夾著已經很久的尾巴,越過太平洋。本想我再也不回 故里了,奈何是為了未了的情緣和父母親情,回
了幾次。
前年返鄉知道爸爸在去世前為那些房產作過些努力,我見到他的申述,洋洋大篇。管用嗎?朝中無人,就連石
頭沉大海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天鑰橋路大大改觀,燈紅酒綠的,到處都是食肆,而今有幾人知道當年的情景。我和
朋友坐著吃飯,也不知道身在何處。
據說共產黨的政策是土地是國有的,但人民有使用權,要剝奪使用權理應也得有些章法。我家使用了解放前後
那麼多年 的土地,就就莫明其妙地歸了不知何方神道。
本人並非想反攻倒算,就是籍沒收官,也的有個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