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埃及民眾廣場革命勝利」想到的
今天早晨一打開電視,就從美國CNN有線電視網的Breaking
News中得知,歷時近三個星期的埃及民眾的「廣場革命」終於以總統穆巴拉克宣布辭職獲得最後勝利。
記得好像就是昨天,還有人在評論穆巴里克的講話,是如何戲弄了埃及民眾、戲弄了媒體、戲弄了世人,而且預言一場流血事件將在所難免。而今天這個好消息卻出於許多人意料之外。
老實講,這個結果的確也讓我,對這個擁有五千多年文明史的古老國家的人民對民主自由精神的追求,刮目相看。
二十多年前,我們的遠洋船隊經常通過蘇伊士運河,往返於東南亞和阿拉伯地區。每當我們的貨船通過蘇伊士運河時,由於滿載貨物的船舶干舷低、船速慢,這時總是會有許多駕著小船的埃及小商販,爬上我們的大船,兜售他們的土特產。一轉眼間,船舷兩側的甲板上,就變成了擺滿了各種埃及「地方土特產」的地攤市場。這些小販們上船時,行動之迅速、擺放地攤的動作之熟練,往往會讓第一次見到此番景象的人驚嘆不已。
一些作為中國船的「常客」的埃及小販,由於長期和中國船員打交道,也學會了少量的漢語。有一次,我們一個船員發壞,教給小販一句髒話,說是中國話「你好」的意思。又告訴小販說:「我們大廚(chef)要買你東西。」結果小販找到大廚,開口就「問好」,弄得大廚哭笑不得、氣得大罵,誰這麼損。
九十年代初,中國的國門已經開放,經濟開始快速發展。對於我們這些來自中心大城市的、同時又有機會出國的青年人來說,埃及人留給我們的印象更多的就是愚昧與落後。
二十多年過去了,中國已經成長為一個經濟巨人。而名不見經傳的北非文明古國埃及在過去短短的十幾天里,卻以要民主、爭自由,驅逐獨裁統治的「廣場革命」,開啟了2011年的歷史新篇章。
面對埃及民眾的勝利,有人說了,今天趕走了一個老穆巴拉克,明天會再來一個新穆巴拉克。所謂的「民主、自由」引來的將是一場新的混亂。因此,是福是禍,埃及民眾的未來命運還很難說。
毫無疑問,埃及民眾「要民主、爭自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廣場革命」的勝利僅僅是一個開始。人常說,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沒有第一步,就不可能有第二、第三步。我衷心地為這個有著古老文明史的人民,重新煥發出來的「民主自由」之光,感到高興,為他們祝福。
中國的統治者,用盡一起手段,試圖讓人們相信,「民主、自由」在中國行不通。其中之一就是,「民主、自由」必然引發混亂,使民眾陷入社會動蕩的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提出「穩定壓倒一切」,以便那些既得利益集團,繼續肆無忌憚地從百姓的口袋中,搜去民脂民膏。
生存環境是人創造的,也同樣需要人適應它。中國人有著非常強的社會生存能力,和對社會環境的適應性,他們很容易在各種生存環境下,安居樂業。90年我去秘魯出差,計程車載著我,從首都利馬出發,沿秘魯的西海岸北上,去到一個漁業加工聚集的海港。五個多小時的車程,多數時間都好像是在「地獄中行走」,因為道路兩旁全都是灰色的沙丘和黑色的怪石,連一點綠色都沒有,更不用說人煙了。每當看到有綠色出現,我們就知道,快到有人聚居的地方了。
那裡的許多房屋,看起來都很破舊、人也非常貧窮。即便是在首都利馬也同樣如此。我住在首都利馬靠近富人區的一個酒店裡,每天步行十幾分鐘,到一家廣東人開的中餐館吃飯。這是一個夫妻店,老闆曾經是廣州造船廠的工人,70年代後期,到秘魯。出國前每月掙三十多塊。夫婦倆非常滿意自己當時的生活現狀,並且不斷地勸我留在秘魯,說在那裡隨便干點什麼,都比在中國強。
當走過世界上許多地方之後,我發現凡是有人的地方,幾乎都能找到中國人的身影,而且比起當地人,他們生活的一點都不差,經常是處於中等偏上的水平。地處西非外海的島嶼——西班牙海外領地Las Palmas是一個漁業集散於加工中心,也是旅遊度假勝地。那裡常年氣溫維持在攝氏22到24度之間。島上有一家最好的海鮮中餐館,就是中國人開的。在世界任何地方,無論它是貧窮的、富有的還是民主自由的,中國人的安居樂業,幾乎都是處處可見。
有人說,中國人奴性強,給了他們自由也不知道如何使用。這話乍一聽,似乎有道理,事實並非如此。人的奴性是制度使然,是環境的產物。春節期間,有一天這裡的中文台轉播北京電視台攝製的一台晚會,其中有許多外國人參加演出,主持人之一也是一個青年白人女子,她的中文講的非常好。如果你閉上眼,只聽她講話,你簡直不能相信是一個白人在說漢語。晚會快要結束時,當一段話從這位洋主持說出來時,我聽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說,「…… 感謝北京市委宣傳部,感謝…(黨),感謝…(政)等等,為......」。僅從她的情感語調以及她講這些話的駕輕就熟的程度,我完全由理由相信,作為一個白人,她已經很不錯地融入到了那個制度和體系之中 去了。
見證了埃及民眾「廣場革命」的勝利,不免讓我們想起,二十多年前,發生在中國的89「六四」民主運動。所不同的是,一個是以「廣場革命」的勝利,獨裁者被驅逐宣告結束;另一個則是,在獨裁政府的武力鎮壓之下,民眾慘遭屠殺,運動的領導和參與者們被監禁、被放逐。而今,在許多國人看來, 89「六四」最終留給人們的,就像那面被獨裁者的坦克履帶碾碎的「民主自由」的旗幟,已經變成了人們記憶中的碎片。
埃及「廣場革命」勝利后,一個被訪的女士,對記者說,今後再也不用擔心被秘密警察監視,可以放心地說話了。聽到這些,也讓我們想起,「六四」過後,被清算的經歷。那種人人自危的感覺,一點也不比「文革」中的相互揭發來得遜色,與1976年的「四五」運動過後的被清算更有一比。當軍隊向手無寸鐵的民眾開槍之後,民眾與軍人之間的敵對情緒自然形成。然而,就在槍聲剛剛響過,那些曾經堵軍車,為絕食學生們送水的民眾就被要求去給那些曾經把槍口對著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同伴的軍人們送吃送喝。隨後,各種政治喉舌,便開始大肆渲染,試圖描繪出一幅「軍民魚水情」的圖畫,而那些被槍殺的人,僅僅是一小撮「亡命之徒」、「暴亂分子」。那種被強姦、被侮辱的感覺,只有親身經歷的人們才最有感觸。
世界上沒有哪一個政府,像今天的中共一樣,如此熱心地鼓噪人們「向錢看」。慾望常常是人行為的動力。慾望不能沒有,但同時也不能放縱。慾望需要信仰來節制。中共建政后,用前三十年砸爛了中國人幾乎所有的、好的價值觀和信仰,然後又用后三十年,把中國人對錢、對物質的慾望,推向頂峰。現在的中國,就是在這種錢與物交融的強烈慾望驅使下,像一匹狂奔的野馬,迅速成長為一個經濟巨人。我們所看到的現在的中國就像有一個「經濟巨人」和一個「政治侏儒」婚嫁而成的畸形家庭。我們無法期盼一個政治侏儒轉變成政治巨人,但是我們期盼著一個政治常人早日取代這個政治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