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無法頓悟是因為我們都是俗人。但只要有心,還是能找到生命中的許多感動。晚飯後在後院跟兒子打籃球。以往輕而易舉可以贏的比賽如今拼了老命咬著牙還是輸。看著兒子得意洋洋地跑過來和我擊掌,我故意扭過頭不理他。兒子忽然從背後抱住我,大聲說:「媽咪還不錯,我很努力才贏的。」我欣慰,因為他懂得安慰人了。
一天下午,我在廚房準備晚飯,兒子在前院和後街一對兄妹騎自行車。哥哥是兒子學校的同班同學,兩個男孩兒很投緣。妹妹是長著雀斑,一頭捲曲褐發,天天當跟屁蟲的小丫頭。門忽然開了,只聽見兒子在喊:「I can』t take it anymore! She drives me nuts! God, I wish that girl is not a butt follower. She gets on my nerves all the time now. Why does she have to be like that? I hate this.」接著我聽見跺腳,嘆氣。我放下正洗的菜,擦擦手,走向大門口。只聽砰的一聲,門關了,兒子又跑出去了。我從窗戶望去,兒子在和兄妹講話,沒一會兒,就見三個孩子有說有笑。
飯桌上,我想起了剛才的一幕:「兒子,下午怎麼了?你進門就罵,還沒等我問話就一溜煙地跑出去了,這是唱的那齣戲啊?」。兒子好像忽然想起來了,不緊不慢地說:「嗨!還不是Zoey那丫頭片子。她沒完沒了的煩我們,還讓我們聽她的指揮。」「那你跑回家幹嘛來了?」我還是沒明白。「媽咪,您想啊,我要是在外頭當著她的面一頓臭罵,還不把她嚇哭?進來關著門發泄一下,出口惡氣,再出去接著玩。」兒子邊喝湯邊說。我一愣,立刻對兒子刮目相看,這小子,懂得顧及他人的感受了。一陣欣喜,我站起來,在兒子的臉上結結實實的親了一口。他顯然不高興,抹著臉對我說:「您這是唱的那出啊?」說完再也不搭理我,悶頭啃他的烤排骨。
不到十二歲的孩子,他懂得在贏了媽媽后不沾沾自喜,反過來肯定對方;他明白既使自己多生氣也不能當面給小女孩兒難堪。這需要多大的自律呢?我真是感動,感動於他的成長,感動於他的擔當,感動於那個曾幾何時的Mama Boy已經懂事,肯替別人著想。這份歡喜真比他拿回家的全A成績單還多,因為這是他一生要受用的品格。看,我這「王婆」又不由自主地誇俺家的小甜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