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紅顏薄命早就聽說過,但藍顏這個詞是我進村后才明白的。當時藍顏,紅顏在村裡討論得如火如荼,熱火朝天,我似懂非懂,自然沒有發言權。其實直到今天還是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文章讀過幾篇,評論略知一二。網上說:「他懂得你的一切,哪怕嘆息,哪怕哭泣。他能解讀你的失意,明白你的困惑,更懂得你的渴望。他是女人在受傷受委屈的時候第一時間想起的那個人。」這就是藍顏!如果真有這樣一個人存在,我一定要不擇手段,使出渾身解術把他騙回家,讓他轉正成為我的LG,因為我不想肥水流入外人田(我膚淺)。但是男女有別,我們來自不同的星球,男人連女人嘴裡的No是Yes都搞不懂,何談懂得女人的一切?所以我不相信藍顏的存在,因為得到了女人的心,也就離她的身體不遠了(我狹隘)。我的傷心,我的鬱悶,我的失意還是向我那些死黨,姐妹傾訴,還是要靠血拚,吃Cheese Cake來解決。然而,我有異性朋友,他們是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有一定距離而又相知的朋友。他們是良師,是益友,是同甘苦的哥們兒,但他們決不屬於藍顏的範疇。
良師
我大四實習的時候認識了楊老師。他沒有帶過我的課,但對他略有耳聞。楊老師沒有上過大學,在上海一家工廠工作,靠著自學,直接考上研究生,畢業后留在系裡教課。楊老師有三十七,八的樣子,沒有結婚,性情古怪,吃住都在教研室里。第一次與他見面是在一間小教室。我們這一組有十幾個同學,當楊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我們正嘰嘰喳喳地議論著傳說中的他。楊老師又瘦又高,鏡片後有一雙深邃的眼睛,讓我們有點害怕。「我姓楊,是帶你們實習的老師,從明天起我們要在一起兩個月,我們會慢慢彼此了解。」他用上海普通話說。接下來的日子,我對楊老師從恐懼,拘束到自然,隨意,實習歸來我和他成為話語投機的朋友。
楊老師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煙鬼,他的辦公室永遠雲霧繚繞。每當我敲開他的門,他都會先打開所有的窗戶,連門也敞著,讓煙味散一散。我們對坐在辦公桌前,天南海北的聊天。我為論文苦惱,徵求他的意見,他會侃侃而談並親自到圖書館幫我找資料。我擁有任意從他書架上借書的特權。我喜歡聽他談古論今,因為他飽讀詩書,每一句話都充滿智慧,讓我受益良多。周遭的同學都很奇怪,那麼一個孤僻的老師怎麼能和我做朋友?我知道那便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緣分。
畢業了,我有時會去看他,聊工作,聊男友。結婚後,拉著LG去和老師一起吃飯。第一次回國,在免稅店我生平首次買煙,知道了柔和七星,萬寶路和駱駝牌。帶著煙酒走進他的辦公室彷彿又回到了大學的時光。他顯然高興,對我居住的美國城市品頭論足,我驚奇的發現他知道的居然比我多。真是秀才不出門而知天下事!每次回國我都請他吃飯,香格里拉的自助餐,Friday的烤牛扒,有酒有肉,我們聊得好不開心。「楊老師,您好!」今年春節我回北京給他打電話。「回來陪父母過春節?」他依然能聽出我的聲音。「楊老師,我請您吃飯。」「你們美國在蕭條中,欠我們很多錢噢,這次我請你,想吃什麼?」他幽默地說。「那當然好,跟著您,一定要正宗上海菜了。」我們約在一家典雅的上海餐廳。他點了蟹粉燴魚肚,清燉獅子頭,香乾嫩筍等地道上海菜,也把魚肚的成色,品種,做法一一陳述,就像給學生上課一樣,井井有條,深入淺出。老師喝著啤酒,我品著清茶,一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
楊老師剛剛退休,他終生未娶,過著讀書寫字的生活。我知道那背後一定有一個悲傷的故事。大學的死黨曾經對我說:「你和他那麼鐵,問問他為什麼不結婚。」但我從來沒有。因為那是他的世界,我無權過問也無意窺探。我只希望他健健康康,自得其樂地過好每一天,等下次回國還可以與他把酒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