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在手機的電話本搜尋號碼時,目光掃過H總會停一下,停在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上:Hananh。看著這個名字,心中還是會痛。明知不會再有人接這個電話,可還是不肯刪掉,已經兩年多了。
Hananh是我剛來美國時認識的朋友。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她更像呵護我的媽媽。當時Hananh快五十歲,有著韓國女人特有的時尚品味。她莊重典雅,氣質高貴。與人相識實在是一種緣分,當年的我,二十幾歲,青澀,不懂事,卻在一個Party上用一口爛英語與她聊的投緣。從此,她便成為我的保護神。「我女兒不在身邊,你又遠離媽媽,我們正好互補。」她常常這樣說。她的先生是美國空軍的高級軍官,她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從來沒有工作過。她有一雙兒女,兒子剛剛工作,女兒在外州讀書。在夏威夷的大房子里只有她和先生兩人,我成了她家的常客。她教我如何穿衣,如何購物。在她家的大廚房裡我學會做許多韓式料理和美味西餐,我也給她做過清蒸活魚和宮爆雞丁。不久,她的女兒畢業了,和大學的男友結婚定居在Florida。她更是把疼女兒的心都放在我的身上。兒女相繼出生,我手忙腳亂,她永遠是最好的babysitter。兒子一歲多時誰都不跟,只有Hananh可以把他從父母身邊牽走。夏天,她家芒果樹上綴滿橘紅色的豐碩果實,Hananh帶著兩個小人,提著籃子在後院採摘。然後,切好滿滿一盤,我們就坐在涼亭裡邊說話邊吃,看著兩個孩子在草坪上跟狗狗玩。女兒總是對小朋友說:「My grandma has the best Mango tree in Hawaii」。他們一直以為Hananh就是grandma。
2002年,我們一家搬離了夏威夷,Hananh不舍,買了一大堆的禮物,好多孩子的衣服,還有我的一個LV包包。我和她常常煲電話粥,讓她知道我的點點滴滴。2005年我們全家回夏威夷度假,她高興地陪著我們。雖然這時她已經有了兩個孫子,她還是拉著女兒的手對別人說:「She is my first grandchild.」距離沒有影響我們的感情。那一次見面,我覺得她胖了很多,好像很疲勞的樣子,可她還是堅持和我們一起去Hanauma Bay snorkeling。回來不久就聽說她病了,後來動了手術。2007年,我們又一次去看她,她已經基本上卧床了。我坐在她的床前,握著她的手,看著虛弱的她禁不住流淚。終於年底她去世了,是癌症。
Hananh走了兩年多了,我還是不捨得刪掉她的電話。每次看到,我會停一下,想起以往的細碎片段,憶起我在夏威夷的日子,然後對自己說她在天堂過得很好。今年有朋友邀我暑假一起去夏威夷, Hananh不在了,舊地重遊,已沒有故友相伴。我搖搖頭,回絕了朋友,沒有了Hananh,夏威夷也不再一樣。我有時會拿出那個LV包包,儘管樣式已經過時,顏色也顯老舊,我還是會用,因為背著那個包包,我彷彿依然能感受到她的氣息。I miss her terribly and wish she was still around, but I also know she is watching over me from up ab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