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和靈魂，必須有一個在路上

有一次，回北京和幾個朋友聊天兒，一個資深記者講過一句很經典的話，他說：旅遊就是目錄游。上車睡覺，下車撒尿，然後舉著相機一通亂照。重要景點都去了，有圖有真相，其實那也沒玩，都在趕路了。當時我們一笑而過，現在想想，他說的真的沒錯。

一本厚厚的書也不過兩頁目錄：幾篇，幾章，幾節，一目了然的重點全在這隻言片語中。這本書是講什麼的？大概而知；但其實內容是什麼，完全不了解。旅遊也是一樣，尤其是跟團走。不認識的一群人坐在一起，再有一兩個令人討厭的個體，導遊揮著小旗，到了景點一通介紹，連照相的位置都一樣，剛有點感覺，就被上車的吆喝聲打亂。這樣的經歷無論如何令人沮喪。旅遊不是談資和炫耀，而是心情和感受。

一雙運動鞋，一個雙肩包，一張大地圖，一份好心情，在路上總是有令人欣喜的感受。不久前和女兒游紐約，博物館，音樂劇，Smith and Wollensky 牛排店， Lady M 蛋糕，我們只去自己心儀的地方。走進地鐵站，拿著地圖，換乘地鐵，走十幾條街，來到SoHo Laduree綠房子前，辛辛苦苦排長隊，只為圓我家大小姐的巴黎餅乾夢。 看著她心滿意足吃著手中的Macarons，我知道這便是我旅行想要的感覺。去了多少個景點真的無需計較，而美好記憶，愉快心情才是至關重要的。

幾乎每年都會去同樣的地方camping，海灘，碼頭，泳池，溫泉。在椰樹環繞的泳池中游十圈八圈，然後，鑽進泳池邊的露天溫泉，閉著眼泡湯。慵懶消磨一下午。拜託，我是度假不是旅遊，當然要懶散，放鬆，消磨時光。 黃昏時分，盤腿坐在沙灘旁巨大的石頭上，看海，觀鳥，聽海浪的高歌淺吟，白色浪花一層層奔跑而來，又在沙灘上緩慢了腳步，變成懶洋洋的一圍白色泡沫的裙裾。隨著又一波浪花的追逐，一眨眼就不見了，留下平滑如鏡，濕濕的沙床，柔軟，細膩，猶如初生嬰兒的面頰。一輪紅日漸漸地西下，映在海面上，給湛藍的海塗上一層美妙的金色，又像是亮晶晶的五彩玻璃片撒在海面上，那玻璃片閃爍著，跳躍著，煞是好看。每次來這裡都會被這絢麗的日落震撼，也感嘆造物主的奇妙。

清晨，被海浪吵醒，推開門，霧靄朦朦，竟有一絲絲毛毛雨。幾步之遙，走到沙灘，空無一人。靜靜的觀海，聽浪。或者隨意翻開手邊的書，寧神展卷，偉大的思想掙脫時空的束縛，熠熠生輝。千百年的真知灼見，仍然嶄新如故。讀書，其樂無窮。不遠處的青山有一條條的hiking trail, 換雙登山鞋，拿一瓶水，上路。山上有一片片的野茴香，隨手抓一把，在手上搓搓，滿手的香味。也許是太乾旱了，滿目枯黃，野趣盎然。抬頭凝望寂靜悠遠的山巒，遠處的山峰則是墨綠一片。有一段很陡峭的山路，手腳並用地往上爬，真怕這時衝出一隻Mountain lion. 松鼠，野兔隨處可見。

回到營地，五顏六色的帳篷，大大小小的RV，騎自行車的小丫頭們歡聲笑語，踢足球的小男孩赤膊上陣。古樸的木桌，簡陋的水管，兩塊磚搭起的煤球爐子，也擋不住烤架上的陣陣肉香。左鄰右舍都在準備著晚餐，頓時炊煙裊裊。夜晚，圍著篝火烤白薯，吃棉花糖，聊天，說笑。我感到微風， 原來夜裡的微風這麼溫柔。 慢著！我聽到鳥叫，我聽到蟲鳴。 我看到滿天的星斗多亮麗！ 美好的夜晚，細膩的體會，難得的經歷。

楊絳《一百歲感言》中寫到：「我們曾如此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後才發現：人生最曼妙的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與從容……我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認可，到最後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毫無關係。」是啊！讀書和旅行都是給自己心靈放假，給人生充電。去哪裡不重要，讀什麼書也無所謂，只要自己樂在其中，隨心所欲。要麼讀書，要麼旅行，身體和靈魂，必須有一個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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