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送女兒補習,上課的地方在市中心,這天遇到馬拉松,整條街被封。我只好在兩個街口外的便利店停車。和女兒並肩走,送她一程,大小姐不領情,一個勁嘟囔,過了馬路后堅持自己走。我很不情願的叮嚀:「小心哦,下課給我發簡訊。"我站在街邊,目送女兒的背影: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短褲,紅黑格子的襯衫,長長的直發,手中的文件夾,肩上的銀灰書包。我獃獃的望著她,看她在這不到200米的小路上獨自前行。早晨8,9點的太陽,和煦,溫暖,路邊的小樹開滿粉紅色的花,偶爾路過的行人送來善意的微笑。眼看著女兒漸遠的身影,我不由的期待,期待她能夠回頭,看一眼目送她的老媽。可是沒有,一個回眸也沒有,拐角處,她遇到了同學,一起走進大樓。一點不舍,一點不安,還有一點點的心不甘,落寞老媽的街頭惆悵。
不知為什麼,望著女兒的背影,我想起了另一幅畫面:二十幾年前的首都機場,父母為我送行,沒完沒了的叮囑,重複著同樣的關愛。我呢?多多少少有一點不耐煩吧。我在心裡說,我知道,我已經長大了,你們不用再操心。懷揣著夢想和對未來的希冀,我不也是義無反顧地向前走嗎?不記得那天我是否回頭向他們揮手告別,但當時的我一定不懂他們的感受,就像今天的女兒也不能體會我的心思。
還記得第一天送兒子去幼兒園,小小的他哭成淚人,緊緊抓住我的手不放, 那一刻,我差點妥協,心裡想:要不然再陪他一年吧。老師走過來,蹲下身親切地問兒子,要不要跟小朋友們一起玩,我目送老師牽著小人的手走進教室,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今天,那個小淚人已經長成六尺的大小夥子,一副我可以搞定,別煩我的表情。我知道,有一天,我也只能遠遠的望著他的背影,目送他遠走高飛。
在殯儀館,站在火化爐前,不過幾米的距離,能夠感受爐內的炙熱。我沒有想到能夠如此近的目送父親的棺木。那一刻,我有一種衝動,想揭開棺木,最後看一眼父親。棺木被兩個工作人員緩緩的推進了火化爐,我只有用淚眼目送老爸最後一程。那一刻,悲痛欲絕;那一刻,萬般不舍。
朱自清的「背影」,龍應台的「目送」,都明明白白地告訴讀者:父母兒女一場註定要不斷地目送。死黨的微信改了名字,「拔涼拔涼的心」,她寫到: 「心肝寶貝在米國那個鬼地方戰嚴寒,鬥風雪」。她的女兒在芝加哥上大學,在北京的老媽擔心那裡的天寒地凍。我打趣:「我給你個熊抱,能暖和點嗎?閨女沒事兒,別擔心」。她很快回我:「所謂母女一場只是她在外求學闖世界,你在家為她守候等待,她人來來回回,你心起起落落」。我想這就是天下的父母心吧。
每個人只能是別人生命中的過客,不斷地經歷著目送與背影,父母是,兒女是,心愛人也是。因為只能陪伴兒女走一程,我必須學會犧牲,學會尊重。因為只能陪伴父母走一程,我必須學會珍惜,學會付出。因為只能陪伴心愛人走一程,我必須學會關懷,學會包容。但也因為共同走的這一程路,寂寞旅途變得色彩斑瀾,奇妙無比。兒女帶來的安慰,父母給予的關愛,心愛人分享的世界。因著他們,人生變得美好。用一顆感恩的心對待旅途中的每一個人,善待別人,善待自己,讓生命不要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