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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父親的日子（2）

作者：方興未艾  於 2013-12-2 06:46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流水日記|已有57評論

                                          不怕死，爭取活
                                               11/06/13

 走出機場，心情萬分複雜。很想知道手術結果，又怕聽到可怕的消息。掙扎猶豫了好一陣，還是撥通了弟弟的手機。「沒做，老爸折騰了一晚上，說是要等你回來。早晨有點發燒。」弟弟說。接著，聽到老爸的聲音，依然底氣十足。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弟弟給我講述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先是病情診斷，從幽門梗阻到胃儲留，從十二指腸惡性腫瘤到胃癌，至今沒有明確的定義。醫生說開刀后才能明了。說到其他方面，弟弟怨聲載道，真可謂憤怒，無奈，無助。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中國的醫院成為創收單位。賺錢為主，治療為附。錢不到位，馬上停葯，絕不含糊，哪管病人死活。有一次干休所太忙，無法領到支票，弟弟被告知在20分鍾內繳費5000, 否則停葯。弟弟完全措手不及，連回家取錢的時間都沒有，只好打電話叫小姨馬上送來。准備手術更是讓家人疲憊不堪。不但要自己買葯，准備術后塑腰衣等用品，竟然還要求家屬獻血400cc。因為血庫短缺血源，做手術的病人家屬要提供無償獻血。弟弟一籌莫展，不知如何應對。其他病患家屬提醒，找血販子，花錢僱人。幾經波折，終於用幾千塊錢搞定。我的腦海里一直有這樣一幅畫面：那個20幾歲的姑娘，裸露著右臂，針頭扎進去，鮮血流入血袋。她蒼白的臉毫無表情，從血販子手裡接過可憐的幾張鈔票，默默離去，而弟弟付的卻是四倍的價錢。是什么使得她需要賣血？而由制度催生了這種交易是否道德？我百般糾結。

第二天一早，在醫院化驗室見到老爸，他蜷縮在輪椅上，披件軍大衣，整個臉頰塌陷下來，瘦得不成樣子，這還是我那精神抖擻的老爸嗎？心中一緊，眼淚差點流了出來。老爸見到我，高興的伸出手和我緊緊相握。和護工一起，推著老爸回到病房，剛走進房間，同室的病友和家屬異口同聲的說：老爺子開心了吧，終於把閨女盼回來了。原來等女兒成了他不做手術的擋箭牌。后來護工告訴我，手術的前一晚，老爸忽然很傷感，他說，「要是在手術中死了，就見不到我的女兒。」 給護工塞些小費，放他幾個小時假。我坐在老爸的病床前，陪他聊天兒。護士走進來，給他換打點滴的藥瓶，「這是營養液，我的一日三餐，已經花了兩萬多塊，超貴的伙食費吧？」他還有心情跟我說笑。老爺子精神不錯，抱怨護工不做事，所里領導不給力。看他還有力氣嘮叨，多少是安慰吧。「我不怕死」，他對我說，「但我會爭取活，為你媽再活幾年。」

我所擔心的是手術問題，幾次去辦公室想了解情況，都沒有見到醫生，「他今天有6個手術要做。」護士告訴我。直到傍晚離開醫院，也未能與醫生講到話。看來這個星期手術又沒戲了。真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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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57 個評論)

回復 jc0473 2013-12-2 06:54
除了安慰，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回復 方興未艾 2013-12-2 06:56
jc0473: 除了安慰，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謝謝。
回復 徐福男兒 2013-12-2 06:57
老人家怎麼說還是幹部，現在的醫院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回復 leahzhang 2013-12-2 06:58
到底是哪家醫院？服務如此之差？若是在301，我有同學在那裡可以幫助。
回復 方興未艾 2013-12-2 06:59
徐福男兒: 老人家怎麼說還是幹部，現在的醫院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非常恐怖。
回復 jc0473 2013-12-2 07:01
leahzhang: 到底是哪家醫院？服務如此之差？若是在301，我有同學在那裡可以幫助。
這個忙是一定要幫的~~
回復 方興未艾 2013-12-2 07:02
leahzhang: 到底是哪家醫院？服務如此之差？若是在301，我有同學在那裡可以幫助。
謝謝大姐，本來要去301，老爸不想動，就在離家近的醫院了。
回復 老地雷 2013-12-2 07:10
你所描寫的一切我都經歷過，那年我媽媽住院，我嘗足了苦頭，就像翻老描寫當今的中國社會狀況是人人找人，人找人人。長期照看病人，不是病人的病情把家屬折磨瘋了，我看更是不可思議的醫療服務質量讓人快發瘋。采尿樣要病人家屬按照他們的要求分到每個試管，做特殊的檢查要病人家屬送血樣到檢驗單位，做完腎穿刺后的病人讓家屬把病人抬到病房，好像沒醫院啥事兒，而醫生一走出手術室，馬上掏出手機看簡訊打電話。錢不到位立即停葯更是毫無商量之餘地，檢驗結果出來醫生一籌莫展，對你說一聲這個結果我沒見過，不知道怎麼interpretation, holy shit!!! 幾天見不到醫生也是司空見慣的，所以只好遵循翻老說的潛規則，人人找人，人找人人！
回復 fanlaifuqu 2013-12-2 07:21
「要是在手術中死了，就見不到我的女兒」，這是他的真心話。很感人！
回復 oneweek 2013-12-2 07:48
祝他老人家早日康復
回復 雲間鶴 2013-12-2 07:58
不知給什麼要的表情。祝福吧！
回復 leahzhang 2013-12-2 08:47
方興未艾: 謝謝大姐，本來要去301，老爸不想動，就在離家近的醫院了。
從沒聽說輸血還要家屬準備的，簡直是令人費解！
回復 千年等一回 2013-12-2 09:12
人都說北京醫院還不錯。怎麼都這樣了？看出你是你爸爸的好閨女呀。
回復 看得開 2013-12-2 09:41
同情！
你所描寫的一切我的大學同學去年都經歷過。我另有一個大學同學的媽媽回國探親，失足從樓梯後仰倒掉落下來，後腦子頭穿了，去到醫院親人被告知沒錢不救，打電話回美因為銀行晚上不辦公電匯拖了時間。最後母親在中國不治過世。
回復 懶懶貓 2013-12-2 10:13
看到這種內容的博文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祝姐姐父親早日康復！
回復 rosejyy2000 2013-12-2 10:35
您的文章使我想起了我老媽。祝願你爸爸早日康復。
回復 xqw63 2013-12-2 11:59
突然感到很悲傷，普通國人看病真的很可憐
回復 Giada 2013-12-2 12:55
非常非常同情你，去年我父親去世，跟你的經歷非常相似。咱們久在國外的人回去了，根本玩不轉。首先，你不懂得給紅包，也不知道怎麼給。有時紅包是關鍵，往裡砸錢就能解決問題。有時有人不要紅包，弄得你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你國內有同學好友的話，千萬讓他們幫忙。國內幹什麼事都是靠關係，不要聽老人家什麼省錢的話，能花錢解決的就花錢。
我父母在過去的八年中，數度住院，每次都是艱難困苦的戰鬥。我都不願寫出來，一想起來都傷心。
回復 Giada 2013-12-2 12:58
leahzhang: 從沒聽說輸血還要家屬準備的，簡直是令人費解！
你大概這幾年沒回去，病人家屬捐血已經有一陣了，因為血庫存血不足。我們當時不知道還能買血，當然沒到那個地步，家裡人自己捐的。
回復 Goodwin 2013-12-2 14:57
看得我膽戰心驚,不知說什麼好…
我媽媽天生的(父母遺傳)心肌肥大,媽媽的心臟科醫生,是世界公認的全球頂尖幾個之一的心臟科醫生,他有給我們他的手機號碼,叫我們有緊急情況打電話給他.
去年我媽媽有在美國做心肌肥大的手術,術后第二天此醫生去了韓國(因太有名,經常被邀請去世界各地講演),為了媽媽術後用葯,特發回emai回醫院,叫把我們的手機號碼給他,要打電話給我們…
這一比較,很慶幸我的最親的人都生活在US的土地上,這是我最感恩的!
祝堅強!祝後面的過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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