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工節的清晨,我盤腿坐在沙灘旁一塊巨大的石頭上,看海,觀鳥,聽海浪的高歌低語。面向大海,極目遠望,海天一色的浩淼在霧靄繚繞中更是分不清哪裡是海,何處是天。海浪在離我不到10米的地方歡騰,白色浪花一層層奔跑而來,又在沙灘上緩慢了腳步,變成懶洋洋的一圍白色泡沫的裙裾。隨著又一波浪花的追逐,一眨眼就不見了,留下平滑如鏡,濕濕的沙床,柔軟,細膩,猶如初生嬰兒的面頰。海浪聲此起彼伏,時而咆哮,時而呢喃,時而死一般的寂靜。無數海鳥在海邊尋食。它們睜著圓圓的眼睛,等著退潮時刻,長長的嘴巴鑲入沙土,極準確地捕捉到食物,快速的吃掉,丟棄空空的貝殼。可憐的青口,小螃蟹,甚至大龍蝦都成了它們的營養大餐,怪不得我可以在沙灘上撿到各種貝殼,原來都是它們的傑作。
手邊放著三樣東西:相機,咖啡和米蘭·昆德拉的代表作《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正好讀到最後一章「卡列寧的微笑」,這隻患了癌症,正走向死亡的狗引起我的無限愛憐,讓我忍不住的淚眼婆娑,感動不已。它的微笑,它的離去喚醒人性中最慈悲,最溫情的一面。
清晨的海灘慢慢出現了早起的人們。不遠處有一個男人正在和他的狗玩著那個經典遊戲。只見那人揚起手,向海面遠遠地拋出綠色的小網球,狗狗立即奔向大海,它在浪花中探索,在大海中尋覓,很快便把那顆網球牢牢地刁在嘴中。轉身,向著主人奮力游去。它那在沙灘上飛奔的身形著實矯健,討人歡喜。男人接過網球,狗狗忽然甩動它那一身漂亮的毛髮,海水濺了主人一身。看得出,男人和狗一樣的開心。他們彼此對望,以他們特有的方式交流著。我斷定,他們之間是相通的,動物有時比人類更為敏感。
不遠處,走來一對父女。父親高大帥氣,滿臉陽光。小女孩兒活潑,調皮。父女倆時而蹲下身,聚精會神地研究沙灘上的一隻貝殼,時而賽跑,你追我趕,玩的不亦樂乎。小女孩兒的快樂,開心;爸爸的陶醉,投入深深地吸引了我,我被這一人,一狗,一父,一女的情景感動,舉起相機,以絕對狗仔隊的風格,偷拍下一張張照片,記錄了一幅幅感人的畫面。
站起來向海邊走,那裡有我前一天收集的貝殼,雜亂無章的一小堆。我把它們按大小分開,慢慢的排成一個整齊的圖案。看著這些貝殼,我想起了貝殼村,想起了那裡的一個朋友。她是那麼的張揚,高調,有時簡直是口無遮攔。起初我與她並無交集,總以為我們的風格太不相同,後來她的多才多藝,幽默大氣,還有她的善解人意慢慢吸引了我,我們開始了更多的互動,成為彼此信賴的朋友。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離開貝殼村,也沒有追問過,對她,惟有信任與支持。因為我知道不管她到哪裡,都會有許多人愛護她,珍惜她。她也會一如既往地給人們帶來歡笑。只是,在村口不再看到她的身影,在她的頭像邊不再有綠燈閃亮,在我的文章下不再有她送的花,還有她的鼓勵和欣賞,我還是不太習慣,不習慣沒有她的貝殼村。這個勞工節的清晨,我在沙灘上把玩眼前的這些貝殼,忽然想念她,願她一切安好。
海灘上奔跑的父女,因為親情,彼此相愛;和狗玩遊戲的男人,因為陪伴,彼此相依;我和朋友,因為相信,彼此珍惜。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快,狗兒子,這次比較遠,加油!
看我的了,老爸,不會讓你失望
找到了,噢,水好深,快游不動了
哈哈,太小菜了,我夠厲害吧?
不要那麼得意,虛心使狗進步,聽過嗎?
爸爸,你看這是什麼,好漂亮!
我們比賽吧,快跑,我要追上了
我贏了!
真好玩,爸爸!
貝殼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