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

除了做飯必須用的中國材料，多數的東西是在家門口的VONS超市解決。喜歡那裡的乾乾淨淨，清清爽爽，每周的打折商品真是便宜。幾年下來，那裡的收銀員也都認識了。其中有一個叫Carol的，記憶尤其深刻。Carol是一個身材矮小患有Down Syndrome(唐氏綜合症)的女人。她頭部長度較常人短，鼻子，眼睛之間的部分較低，眼神有些呆板，一頭清湯寡水的金頭髮，嘴巴上翹。她站在櫃檯末端，對每一個顧客問同樣的話：「plastic or paper」然後把一件件物品裝進袋子，最後永遠不會忘記：「Do you need help out to your car?」每一次我都會笑笑對她說：「Thank you, Carol, I can handle it. Have a great day.」美國對殘疾人的態度一直讓我敬佩，無論是隨處可見的輪椅通道，還是最方便的殘疾人車位，其人性化不得不稱道。像Carol這樣的人不知道在中國會有什麼樣的境遇，但在這裡她同常人一樣，享受著平等的就業機會。

 不久前，VONS重新裝修，再去買東西，發現收銀台只剩下兩個，其餘全都改裝成自動電腦裝置。使用非常簡單，幾乎不需要等待。Please scan the first item. Please select your method of payment. Thank you for shopping at VONS。方便嗎？確實方便。從走進超市到完成購物一句話都不用講，可我卻開始懷念那些收銀員了。有一個明顯是同性戀的小夥子，說話細聲細氣，每次見到我，不是：「I like your earrings。」就是「Your purse looks great.」我知道他真的很懂時尚。還有一個上年紀的大媽。遇到她總會有些關於晚餐的對話，看著我買的洋蔥，蘑菇，番茄醬，她會問：「spaghetti for dinner? There is garlic bread on sale.」看到我買很多菜花，她會說：「How do you cook cauliflower in Chinese way?」。同她拉兩句家常，聊幾句八卦，每次都是開心的經歷。

 高科技的今天，人與人的交流越來越方便，也越來越不真實。指尖中流淌的你情我意怎能比得上四目相視的震撼；電腦屏幕上的俊男美女又如何體會十指相扣的感動；聽著機器重複的問候總不如身邊人的一個眼神。懷念久遠的日子，和朋友面對面坐著，一杯清茶，對方的一顰一笑，每一個肢體語言，每一次的對視都可以盡收眼底。如今email，blog，skype，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缺少了那份真切與親近。現代社會是開放交流的，我們不僅要把自己的思想、情感和信息傳遞給別人，又要解讀他人的想法、感覺和信息。人們都在忙忙碌碌中度日，人與人的溝通越來越少，就連陌生人一句關心的問候，一句不經意的讚美也可以讓人興奮，使人開心。只怕這樣的機會也越來越難得了。圖書館里借書是自己刷卡，然後一本本通過電腦scan；去超市買菜也不再有人收錢。未來的社會不知道還會如何進步？而我卻開始懷念那種原始的狀態。就像我對農夫市場情有獨鍾，因為那裡還有親切的招呼，無忌的說笑，還有無傷大雅的討價還價，還有人與人的交流，碰撞和關懷。

今天又去了VONS，很久沒有見到Carol了，不知道她是否有了新工作，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但願她沒有被公司裁掉，盼望她生活健康，開心。她那嬌小，認真，努力的樣子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