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夏令營之」舞文弄墨「——紀實文學：我曾遇見過這樣一位」達人女星「！~~~ ... .. ...

        那是十月的一天下午，我和客人餐聚后回到公司，辦公室主任大韓遞給我一張紙條，說公司第一商場經理老許打來電話，讓我儘快給紙條上的客人回電話。我看到紙條上客人的姓名和當時國內某著名電影明星相同，便隨口說：該不會就是某某某本人吧？大韓說：我想應該是她，不然怎麼可能住上金融大廈豪華套房。我覺得大韓說得有理。金融大廈是一間由中國銀行投資了數億元人民幣，日本熊谷組集團設計建造，然後交由香港著名酒店管理集團管理經營的國際四星級酒店，是當時整個特區排名第一的商務酒店。

        因為我們集團公司隸屬於某中央級文化機構，所以如有文化名人前來特區參觀訪問，有時上級就會讓我們幫助接待，或接機送機請客吃飯或派車派人陪伴四處遊玩，當然也會到公司商場購買優惠的珠寶首飾，不過一來那時的人喜歡珠寶首飾的還不多，二來道德觀念也很強，特別是文化人一般都懂得自律。通常情況下如果有人要接待總公司都會預先來傳真或電話，但有時只要來人夠格就算沒有通知我們接待了也只會受表揚不會挨批。而我面前紙條上的人只要屬實就應該夠格。

        我先打了個電話到第一商場，詢問大明星當時在商場的詳情。老許告訴我他和商場內的小丫頭們百分百肯定來人就是大明星本人，她在商場待了二十分鐘左右，主要是看首飾櫃里的嵌寶首飾。然後她就寫下自己的姓名電話和住址，並再三關照一定要公司老總給她打電話才離去。看來大明星可能看上了商場的珠寶首飾，想向我親口要個大折扣，反正只要公司不虧本就沒有問題。

        看到這裡現在人可能會感到奇怪：堂堂電影明星會計較購買優惠首飾？其實八十年代的所謂明星，在名氣上遠勝常人，但在經濟收入上比普通人也高不了多少：一名在電影明星，不管拍出來的電影有多紅，拍一部電影在正常工資之外也就是多拿個300到400元，而且整個劇組只有寥寥幾人可享受這種待遇：電影導演和男女主角！並且那時一部電影可能要拍半年一年。我之所以清楚這些，因為我長輩中有電影廠廠長製片主任導演剪輯電影刊物美編等。而這點還令我從小雖然對文化藝術興趣濃厚，但對各種所謂明星卻興趣缺缺，其中特別是對電影明星。不過這並不會影響我接待明星時對他們的尊重和熱情，因為這是我的工作，我對自己的工作可是十分滿意盡職的。

        我撥通了酒店電話，一個女人的聲音很嚴肅地問：請問從哪裡打來？有何貴幹？我說我從中國某某集團公司某某省公司打來，因為有一位叫某某某的小姐留言在我公司商場。對方停頓了一下繼續嚴肅地問：請問你貴姓？在公司幹什麼的？我輕笑一聲說：我姓Z，在公司干總經理的。對方又停頓了一下，然後立刻像換了個人似的，說起話來不光清脆悅耳還夾帶著令人陶醉的嗲聲嗲氣：啊呀呀，原來是Z總啊，我是某某呀！---我說：喔，某某某小姐你好！你這次是來拍戲還是休假？對方說不是拍戲也不是休假，是和一位國外的朋友相約在這裡見面。我問她是否需要什麼幫忙？她說確有一件小事想請我幫忙，不過電話里不方便講，希望我能抽空去她房間一趟。我答應她一個小時之內到。

        我天生不喜歡冷氣空調，又不喜歡到哪裡都帶個駕駛員，因此平時外出喜歡自己開輛北京212吉普，打開前後窗行駛在兩旁都是椰子樹充滿熱帶風光的街道上，感到特別舒暢瀟灑。不過那天想到晚上很可能會請一位大明星共進晚餐，然後有餘興說不定會去某個舞廳或卡拉OK坐坐，因此我讓駕駛員小李開上公司新買的日產藍鳥轎車跟我一起出發。

        到達目的地后，我讓小李把車停到酒店地下停車場，然後關照他不管去哪裡，只要保證我呼叫他后能在十五分內把車停在酒店大門前。

        我乘坐金融大廈高速電梯來到大明星所住的豪華套房前。我按了一下門鈴，然後主動站到門上的貓眼前，以便讓主人從房間內可以看清我的尊容。大概一二分鐘後房門打開一條縫，我看到大明星一雙充滿戒備的眼由門鏈后疑惑地打量著我，然後又是嚴肅地問：請問你是？------我笑笑說：我姓Z，某某公司的。門后的雙眼立刻由滿月變成了彎月，一張漂亮的臉也瞬間成了盛開的花朵，並溢出令人心醉神迷的笑容。她取下門鏈讓我進房間，同時充滿謙意地對我說：Z總，說句實話，我沒想到這麼大這麼有名的珠寶公司老總，居然會這麼年輕這麼平宜近人沒架子！然後她一邊招呼我在會客室沙發上坐下，一邊幫我泡茶同時繼續說：Z總，你也知道，自從我拍了幾部反響還不錯的片子后，無論走到哪裡只要被人認出，就會有許多人過來圍著你要簽名要合影，還要請你吃飯跳舞唱歌送你禮物的，唉，說真的，我真的是怕怕喲！------

        我微笑著對她表示理解和同情。------

        我原以為一到那裡大明星就會告訴我要幫何忙，可她在遞給我一杯新沏的雨前龍井茶后就在我身旁的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然後就像對一位相識多年的老友樣，給我講述她在文藝圈奮鬥的經歷。這時我才注意到酒店為了優待大明星，特地在客廳里添加了一台帶錄像機的大電視，此刻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她最新主演的一部電影。

        根據大明星的講述，在剛開始時由於種種原因她的藝術人生之路走得很艱辛，後來經過努力拍了幾部總算還過得去的片子，她才不僅藝術之路越走越寬廣（現在手上常常有七八個劇本等著她演主角），同時在社會上還積累了可觀的人脈關係。根據她的說法，不僅我們集團公司原為國家某劇團團長的老總和她很熟，甚至集團公司上面書記處的幾個書記她也說得上話。因此，往後如果我在公司遇到困難，只要一個電話她就定會全力以赴幫我解決。

        因為過去曾聽人說過大明星是個很自負很高傲的人，因此我印象中她似乎應該是個很嚴肅不苟言笑的人，但現在她和我促膝而坐款款而談，說話時眉飛色舞顧盼生姿既活潑又隨和的模樣，在在證實別人的議論我的臆想其實都是莫名其妙的偏見。不過由於個性以及這兩年和名人明星打交道的經驗，我和他們相處時已自然而然養成了不卑不亢多聽少說的習慣。這習慣不僅可以令我給客人留下比較紳士的感受，更可以當客人提出某些我無法達成的要求時，我能比較從容地予以拒絕。

        當大明星講她人生之路的艱辛時，我對她的堅韌不拔精神感到由衷讚歎。但當她講到對當前社會上所謂的人脈關係特別崇拜時，我就感到有些不以為然，因為我雖然知道這是社會現實，但心理上總是對此很蔑視。而當她用炫耀的口吻向我講述她和集團公司老總甚至老頭子們的關係時，我一邊心裡對她的幼稚感到好笑（因為我曾在老頭子們身旁打過雜），一邊開始好奇地猜想：她今天究竟會讓我幫什麼樣的小忙？！------

        大概半個小時后，大明星說到了要我幫的小忙。 原來她在我們商場看中了一枚標價為三百八十五元的女款翡翠戒指。這種價格的戒指在今天不算什麼，但在當時一般人月工資只有三四十元、並且幾乎人人只相信純金首飾不相信鑽石寶石首飾的年代，它卻稱得上是一件奢侈品！

        大明星問我：Z總，你對這枚翡翠戒有印象嗎？我說：有。她說：你難道不覺得這枚戒指你們標錯價了嗎？因為我在京城看到過翡翠沒你們大光澤也沒你們好的翡翠戒，價格卻要比你們高很多！我說：你說得沒錯，如果我們這枚翡翠戒完美無缺的話，它的價格的確可以升高几倍，可惜它內部有三條隱裂，所以價格就只能大打折扣。大明星笑了：Z總，你真是個好人，其實這種缺陷只有你們行家看得出，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我對翡翠很喜歡也自以為懂看一點，可我在商場看了很久也沒看出你說的缺陷！我笑說：我們標價不會以別人看不出看得出為標準，只會以這件物品本身真正的價值為標準；一般人都認為無奸不商，別的公司商場我不知道，但我們標價從來都是按質標價不騙人的！------

        這時大明星突然有點怪異地看著我，然後微笑著用撒嬌地口吻說：Z總，如果我請你幫我善意地撒次謊騙次人，你願意嗎？我還沒回答她就像演戲樣對我豎起右手說：我發誓保證，這樣做對你和你們公司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說：能不能讓我先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明星想了想，給我說出了下面的故事。

        原來有一位旅居國外多年的華人對她十分傾心，後來經人介紹和她鴻雁交往，據說對她非常痴心，常常從國外郵寄一些貴重物品送她，這次她來這裡就是為了和他第一次見面。根據大明星的說法，她請我幫的忙其實很簡單：就是要我接到她的電話通知后，就讓商場把那枚翡翠戒用最好的首飾盒包裝好同時臨時提價十倍，即由原來的三百八十五元漲到三千八百五十元，並且一定要標成外匯兌換券（因為當時黑市價一元外匯券可以兌換一元二毛人民幣以上，同時按規定我們有理由要外賓付外匯券）。然後她就把那位崇拜者帶來商場，讓他用外匯券把這枚翡翠戒買下來送她。等到崇拜者離開后，她就來商場把那枚翡翠戒退還給我們，並按商場規定支付百分之十折舊費三百八十五元（因為她是內賓所以當然是付人民幣），而我們就把三千八百五十元的外匯券退還給她。

        雖說那時我年紀還輕但由於出道早，因此走南闖北見識過的形形色色之人也算不少，但我從未見過像眼前這個女明星樣，有心機能算計而且敢想敢做之人！我當時很想嘲諷挖苦對方一番，但後來想到她既不是我親屬也不是我朋友甚至過往都不認識，並且今後我也沒有這打算，所以我就用最直接地方法告訴她：對不起，我幫不了你這個忙。

       大明星對我的拒絕似乎很訝異，她瞪大眼疑惑不解地對我說：為什麼幫不了，Z總？！------然後她就依照自己的思路寬慰我說：第一，她可以保證那付錢的冤大頭對珠寶一竅不通；第二，如果因為這件事我在公司遇到麻煩她一定能幫我擺平；第三，如果我對利益的分配有看法可以說出來商量；第四——她甚至向我作出了某種曖昧的許諾！------

        我終於忍不住了，放下了兩年多的紳士面具，有點生硬地對她說：某某小姐，幫不了你的忙有很多理由，但我不想多作解釋，因為說再多幫不了是肯定的！我裝模作樣看了一下手錶，站起身，盡量剋制地對她說：對不起，我還有另外一個約會！然後就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大明星的豪華套房。------

        在回公司的路上，我感到胸中有一口悶氣在作怪，就讓駕駛員小李開車去公司三家商場。在商場里，我把三位經理分別找到辦公室，然後關上門，很嚴肅地對他們說：我今天想再重申一下公司的一項規定；凡商場商品未經公司同意一律不準調整價格，就算可以為公司多盈利也不行！誰如果違反這項規定就滾蛋，不是滾下經理的位子，是滾出公司！------

       由於過去我從未對他們如此，加上他們都比我年長，因此他們看著我都感到非常驚詫。不過由於我一貫表現公正，所以儘管他們三人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都很嚴肅地向我保證：過去從沒犯過這樣的錯，往後也決不會犯！------

       我回到公司后大約半個小時，大明星給我來了電話。 她在電話里很溫和地對我說：Z總，我想和你解釋一下，剛才你在這裡我和你講得話，其實都是和你開玩笑的，希望你不要往心裡去，也不要告訴別人，以免引起一些不明內情人的胡亂猜想！你說好不好？------

       我很誠心誠意地對她說：某某某小姐，你放心，其實我早就看出你是在和我講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