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文： 談談我們家的育兒經 （上）

        安民告示：如果你想學習如何把自己的意志放在兒女們的意志之上，以一個絕對權威統帥的身份，指揮兒女們進軍常春藤名校，那就請去讀虎媽的《虎媽戰歌》。如果你想學習如何嘔心瀝血殫精竭慮為兒女們設計安排好每一步每一級，引導兒女們進入常春藤名校，那就請去讀珍珠河老翁的《哈佛兩姐妹》。不過如果你只是想知道如何輕鬆愉快地盡到做父母的本分，把兒女們培養成和自己一樣輕鬆愉快的普通人的話，可以看看我們家這種隨意放養式的育兒經。

        我和太太都是下放知青，在農村修補了近十年地球重返故鄉江南，一年多後有了我們唯一的兒子。當時我和太太在同一家大型化工廠當工人，工廠離我們家所在的家屬區非常遠，上班都要統一乘坐工廠提供的大巴，來回約需二個小時左右。當時我們廠除了科室都是三班制，加上廠內的職工百分之九十都是年輕人，因此就算有了新生兒過了六十天產假也需要三班倒。做早班時可以把兒子放在工廠託兒所，輪到做中夜班時，我和太太就只能分開來，她做中班我就做夜班她做夜班我就做中班。我倆每天午夜時分在工廠大巴上交接兒子，在兒子沒有母奶喝的時候，就由我喂他喝我太太預先兌沖好的奶粉。這樣的生活過了四年。我和太太雖然從中體會到了做父母的辛苦，但更多的是自己親手養兒育女的甜美，並至今仍常常會回味無窮。而這四年的親密接觸，相信也為兒子今後和我倆情投意合親密無間，在情感上潛移默化打下了基礎。

        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我曾被借調到市裡一家新開的大型百貨公司工作，因此達成了讓我太太在家當全職家庭主婦的願望。由於我倆都是非常喜歡崇尚快樂人生的人，因此在我兒子上小學前我倆對兒子的關愛，主要都是放在他的身體健康和活得無憂無慮愉快開心上。那時中國社會開始都是獨生子女，因此十分注重對孩子的發現培養，人人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天才是神童，孩子還沒學會走路就恨不能已會唱歌跳舞彈琴朗誦。在我兒子四五歲時，社會上最流行的是讓孩子學習各種樂器，有中國的有外國的。當時兒子從幼兒園回家，幾乎每天都會提出想學新的樂器，只要條件許可，我們總會滿足他，不過他的特點是長一點堅持幾個星期，短一點一個星期不到就不玩了。我的觀點不玩沒關係，但我曾經受過嚴格運動員訓練的太太卻覺得不行，認為兒子從小就養成隨心所欲見異思遷的習慣不好，因此想用強迫的手段讓兒子懂得做事要有恆心。我和太太談心，說除非你認為我們的兒子真是天才，有可能成為中國的莫扎特或傅聰第二，否則的話，就不要去做這種除了傷害母子感情不會有任何益處的傻事！其實如果我們能換個角度去看，兒子見異思遷說明他喜歡動腦筋，對新鮮事物有天生的好奇心和想嘗試的勇氣，是思想活躍和有膽識的表現，至少比那些整天什麼也不想或只想著滿足人類本能的孩子強！總算我太太是個明白人，能從善如流接受我的見解，避免了當時很多家庭上演的「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悲喜劇在我們家上演。在上小學前，我兒子在個人愛好興趣的自我發掘上取得的最好成績，就是曾和他媽一起參加了市電視台舉辦的「家庭演唱大獎賽」，上了電視得了第三名。

        在我兒子上小學時，由於他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優秀，人也十分天真活潑開朗，所以我們在學習上從沒對他有過任何干預。不過由於這段期間在他身上發生了幾件小事，因此我們就因勢利導對兒子進行了一些為人處世的啟蒙教育。

        第一件小事是發生在兒子進小學剛滿七天時。我去學校接他放學，當時離放學還有幾分鐘，我隔著窗玻璃看到教室里正襟危坐的兒子時吃了一驚，因為他小臉漲得通紅嘴上貼著一塊膠布。下課後我走進教室，兒子的班主任是才二十齣頭的小王老師，她見到我急忙走到學生面前，一邊幫學生揭下嘴上的膠布一邊教育學生下次上課不要再亂講話。我伸出手向小王老師要那塊膠布，這下輪到老師臉紅了，她向我解說我兒子上課是如何地喜歡講話，因此無奈之下只能給他貼上膠布。我當著兒子的面告訴小王老師，說兒子從小就喜歡講話我知道，而且上課時不應該講話也是對的；不過如果一個老師對學生的缺點不是用諄諄教導的方法讓他改變，而是用簡單粗暴的方法來處理，那這個老師也不是個合格稱職的好老師，更不要說這個學生從幼兒園踏進小學校門才只有七天；我希望小王老師以後能用一個合格稱職老師的方法對待自己的學生，否則說不定哪一天我會當著她學生的面讓她嘗嘗膠布封嘴的滋味。第二件小事是發生在兒子小學一年級下半學期。一天下班回家，太太向我告狀，說兒子今天上課不專心聽講做小動作，老師叫他到辦公室談話，結果他罵老師不要老師管。晚飯後我和兒子坐下。我問他和你相比我和媽媽算不算是聰敏能幹的人？兒子答是。我問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和媽媽為什麼會成為這樣的人？兒子答想。我告訴兒子我和媽媽現在之所以會如此聰敏能幹，主要原因就是因為我和媽媽小時候上學聽老師的話，萬一犯了錯誤就會認真接受老師的批評教育！兒子答我知道錯了。後來聽我太太講他第二天在媽媽的陪同下去向老師賠禮道謙了，並且一直到離開學校再也沒有犯過同樣的錯誤。第三件小事是發生在兒子上三年級時。一天傍晚，我們一家三口在家吃晚飯，突然我們廠給廠長開小車的梁師傅帶著他的兒子到訪。梁在我們廠是出名的「三角黃石」，為人脾氣差又十分難纏。他一進門就夾雜著很多不雅的口頭禪嚷嚷說是來找我兒子算帳的。我急忙站起來給梁看坐，同時表示現在我做老子的在場，有什麼帳就找我算吧，這樣也免了降低自己的輩份。梁說我兒子打了他兒子，讓我兒子自己坦白交待。原來梁的兒子和我兒子是同班同學，今天下午下了一場秋雨，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有許多小水窪，梁的兒子看到女同學就故意用力踩水窪，把髒水濺到女同學身上，我兒子上前阻止他的惡行，結果不小心把他推倒在了水窪中。我聽完兒子的講述后，先問梁的兒子我兒子講的對不對？梁的兒子說對。我告訴他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幫助互相愛護，特別是男孩子，如果從小就欺侮女同學，將來是長不成男子漢大丈夫的。我也關照兒子，以後碰到同學犯錯誤可以當面指出也可以報告老師或他的爸爸媽媽，但決不允許動手。兩個孩子都欣然接受我的調解，可姓梁的卻說不行。他一定要我當著他的面打自己的兒子，或者由他代勞。我冷下臉告訴他，我從來不打兒子往後也不準備打，如果他非打不可那就只能和我這個做老子的打。梁大概認為自己比我高近一個頭，加上也曾練過幾下啞鈴杠鈴，因此立刻接受我提議。我倆來到門外，我背著兩個孩子請求梁算了，大家都是做父親的，不必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出醜露乖。但他認為我是示弱，說要罷休可以，還是老條件，自己體罰兒子或由他代勞。忍無可忍，最後我只能動手，一口氣連摔他三跤才令他知難而退。

        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我曾調到北京某部級單位工作，後來又被派到南方某特區擔任一家省級珠寶工藝品公司老總，前後有五年之久。而我太太帶著兒子繼續在江南老家生活。當時特區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相信大家沒有見過也聽過，加上我主管的公司又是一個經濟效益特別好應酬特別多的單位，因此各色各樣誘惑在所難免，我在這些誘惑面前總算沒有被攻克失陷。這除了由於我在北京時曾做過專門代表總部到全國各地給有關人士擦屁股的工作（即有人因違法亂紀被當地政法機關扣押我要設法把他們撈出來），受過極大震憾教育外，更因為我非常想做個好丈夫好爸爸。當時我的同事朋友甚至客戶，都知道我最開心的是學校放暑假和寒假時，因為那時我太太就會帶著兒子前來探親和我團聚。我會把我的兒子像朋友一樣介紹給我認識的每一個人，我的上級下級同性朋友異性知己客戶甚至我們常住酒店的經理和服務員。兒子活像我倆喜歡廣交朋友，在這段時間裡認了很多伯伯叔叔阿姨嬸嬸乾媽干姐姐乾哥哥甚至干爺爺干奶奶，每逢他們中間有人生日，就會來問我和太太要錢，去給他那些乾親請客吃東西或買禮物，卻唯獨從來沒有認過乾爹乾爸。有一次我問他原因，他一本正經地告訴我，說別的人可以認，唯獨爸爸我就只認你一個！激動得我當時恨不能敞開心胸對他喊：好兒子，好樣的！不虧爸爸這幾年為你守身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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