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從我第一次聽說」鬼打牆「的故事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四十年。在這四十年中,由於再也沒有機會和鬼打交道,因此就算在牛黃庄時,」鬼打牆「的故事也在我腦海漸漸淡忘,重返江南老家后,就更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直到數月前參加老同學聚會,大家回憶起前塵往事,覺得過往許多讓人難以啟齒不堪對外人言的事,如今提起居然是那麼地有滋有味、回味無窮。甚至有些同學故意數出自己過去的醜事糗事,和大家分享自嘲自諷的樂趣。在這種咀嚼青春追憶年少輕狂的歡樂氛圍中,我自然而然想起了」鬼打牆「,並第一次巨細無遺毫不保留地向同學們說了出來。原先我以為同學們會因我真的相信鬼而感到詫異,甚至可能用」鬼打牆「的故事來取笑我調侃我——因為我們這一代人可是從娘胎開始就接受無神論啟蒙,然後通過學校社會接受無神論教育和無神論薰陶!——可是同學們並沒有這樣,相反他們還收起輕鬆的嬉笑向我表示:說他們之中雖然除了我沒別人遭遇過鬼神,但隨著年齡閱歷增長,他們早已不會再盲目地去排斥任何靈異說鬼神說;如今作為老同學的我既然真的曾經遇過,那他們就更沒有排斥之理;對於鬼神,大家都認為最好還是尊重一點敬畏一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至少不應該愚蠢到毫無來由地去輕視它們、嘲謔它們!
讓我感到詫異的是我自己。自從那次同學會後,我就常常情不自禁地想起」鬼打牆「,想起當年的自己,想起那個叫牛黃庄的地方,想起黃家寶想起牛四爹。而且是越想越有滋味,越想越回味無窮!------
首先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如果」鬼打牆「的故事不是發生在四十年前,而是發生在今天,那我很難相信自己可以憑著自身的力量和勇氣闖出」鬼打牆「;因為現在的我,既沒有青春年少時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生死兩不怕精神,同時靈魂深處也不像過去那樣純潔透明如水晶,敢直面鬼神而不驚!
此外,當我細細回味時,我發現在過去四十年裡,我自以為早已遺忘的」鬼打牆「,其實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它一直在我的心中蟄伏著,潛移默化地幫助我、改變我——如果說,幸虧有了」鬼打牆「才有了今天的我!其實也不能說是誇張無稽之言!------
由於性格和環境使然,我像我同代人中的許多人一樣,成了一個有理想卻自負、有勇氣卻狂躁、有正義感卻缺少幽默感、遇事不懂進退、有時甚至容易走極端的人。在過去四十年中,我在與人與事與社會的相處中,曾多次陷入過人間」鬼打牆「;其恐怖詭異折磨人的程度和陰間」鬼打牆「相比,無論是對精神還是肉體,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最終都被我全身而退了——我有幾位好友(包括」矮武松「李健龍在內)卻沒有這麼幸運,結果不是英年早逝,就是像黃家寶那樣被傷得一輩子難再翻身!——原本我總以為是因為自己聰敏、勇敢、比別人幸運;現在我才明白是「鬼打牆」在我的潛意識中起作用,給我啟迪賜我智慧!——
------人活著一定要有尊嚴自信,否則就沒有任何價值意義;要活得有尊嚴自信,就必須具備與世上所有的「鬼打牆」拼搏周旋的力量和勇氣;要想具備這種力量和勇氣,最重要最有效的是保持靈魂的純潔!一個純潔的靈魂,不僅可以讓人獲得尊嚴自信,更可以讓人得到和世上所有的「鬼打牆」拼搏周旋、取之不盡用之不完的力量和勇氣!——「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其實如何可以使自己的內心強大?如何可以對外界形形色色的入侵具備大無畏精神?老祖宗們早就給我們留下了妙法!------
我的靈魂離純潔無暇當然還很遠。不過由於我在四十年前因緣巧合碰上了「鬼打牆」,在潛意識中感受到一個純潔的靈魂對做人有多重要,並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盡量保持靈魂純潔的習慣,結果只是靈魂比一般人稍微乾淨一點點,就讓我在過去四十年中,闖過了多次人間「鬼打牆」,避開了多次滅頂之災!------
我很後悔自責。因為在過去四十年中,如果我能遵守在「鬼打牆」中許下的承諾,把「鬼打牆」的故事及早告知世人,那我不光可以讓自己更早更清楚地明白做人的真諦,同時更可能會令我那幾位英年早逝、或給命運的「鬼打牆」傷得一輩子難翻身的朋友們,避免悲劇!------
我現在把「鬼打牆」的故事寫出來,希望能對後人有所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