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鬼打牆」的故事 4

       那天我在「鬼打牆」中坐下后，雖說由於恐懼心中十分慌亂，但我還是強迫自己用平時鍛煉身體時慣用的「深呼吸大法」，幫助自己調整呼吸恢復鎮定；因為我知道，唯有這樣才能令自己儘快恢復力量信心和勇氣，設法找出脫困之道。說實話我不是個膽小鬼。由於家庭原因，我一歲不到就和外公外婆居住在他們那幢高三層、有八個大房間的老房子里，並且從五歲開始就單獨睡；此外，在「文革」初期我家曾住過一位會武的房客，我跟他學了近二年的格鬥術，雖不敢說有多大能耐，但一般情況下不容易怯場。可當我稍微回過一點神來后，我卻情不自禁做了一件令自己都感到吃驚的事：我以十分虔誠的態度，在心中對自己短暫的人生進行了深刻反省和追究，看看在過去十九年中，自己是否曾做過任何稱得上「大逆不道」「人神共憤」之事。一追之下我嚇了一跳，倒不是我真的做了什麼，而是忽然發現，在自己的靈魂深處，居然仍完整地保有著那些——我一度以為在「破四舊」「文革」中已被破去革去的——中國傳統的倫理道德思想；因為我在自我反省時，是沿著「忠孝廉悌禮儀仁愛」等所謂的四維八德去考察印證的。我不得不信服：人的思想和意識，不是隨便可以按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在認定自己於天理人道方面沒有值得一提的錯失后，我心中的力量信心和勇氣恢復了許多。我想我和鬼之間的過節，大概主要就是在過去半年中，我曾不遺餘力地對人們大肆宣講無神論和無鬼論上！我收起一切雜念從地下站起，然後閉上眼雙手作揖放在胸前，用最虔誠最誠摯心態向鬼們祈求：各位尊敬的鬼大爺鬼大媽鬼兄弟鬼姐妹們，我姓顏的過去之所以不遺餘力宣講無神論和無鬼論，完全是由於年少無知、坐井觀天、癩蛤蟆跳進稱盤裡自稱自大，以及從未見過你們廬山真面目的緣故；現在我被你們所困，已深刻體會到你們不僅真的存在，而且還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超人類威力！所以我現在懇求你們撤去法力散去迷陣放我歸去；我保證在有生之年，以大力向人們宣講你們的存在、你們的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為已任；如有食言，神鬼共憤天誅地滅！------

       我先用默誦的方式把上面的致歉祈求在心中向鬼們默誦了兩遍，然後又抬起頭對著前方的墓林大聲朗誦了兩遍。可當我重新睜開眼向周圍打探時，卻發現周圍依然如故，沒有任何反應任何改變！

       第一個回合的失敗令我重新陷入了沮喪。不過我已不像開始時那麼恐懼慌亂。我忽然想到：難不成鬼也像某些人類那樣，是敬酒不喝喝罰酒、吃軟不吃硬、甚至是欺軟怕硬的？否則古人也不可能會遺下那麼多驅鬼降魔之法！我低著頭在古墓叢中原地踱步，回憶搜索驅鬼降魔之法。可憐我是在」提倡科學反對迷信「的時代環境中長大的，加上後來的」破四舊「和"文革」，因此我搜索了半天，只得到一個童年時由鄉下親戚那裡聽來的、好像是叫」童子尿驅鬼大法「的驅鬼法。具體的做法是：由一名從沒有接近過女色破過淫戒的童男子，站在地中央一邊撒尿一邊轉圈；據說只要不間斷地撒尿轉滿三圈，一切妖魔鬼怪就會聞尿而遁，而它們所布下的妖幕鬼牆也會像太陽下的殘雪般消失得乾乾淨淨！正好我在過去十九年中，雖曾對異性產生過愛慕，卻從未動過色心起過淫念，所以自信稱得上是百分百的童男子。此外，正巧我在李健龍那裡喝了一肚子的碧螺春茶，雖然剛剛受驚時曾一度躲得無影無蹤，但如今聽說可以為主人建立不世奇功、甚至可以助主人闖出」鬼打牆「時，就即刻又跑了回來。

       我閉上眼，用意念小心翼翼控制著自己的尿流量——讓它既不會中斷又保持最小流量——然後旋轉身體開始施展」童子尿驅鬼大法「。我屏神吸氣足足轉了近七圈才停下。可當我再次睜開雙眼時，周圍的情景還是依然如故。後來我又想到了一些支離破碎殘缺不全的驅鬼法，比如在原地跺三腳——可我不知道是用左腳還是右腳、或者是左右輪流——以及吐三口唾沫——我同樣不知道是向上還是向下、或者是前後左右吐——最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得到的通通試了一遍。結果周圍的一切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舅）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