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認識的台灣女人（三十九）

 「怎麼回事，阿龍不回來吃飯，連個招呼都不打！」姚文娟自言自語地說。

阿龍是文基的小名。文基剛出生時，章兆文喜出望外，希望他將來有一番大的作為，所以給他取名為章文龍。在他五歲時，算命婆婆說，這個「龍」字不好，跟章兆文的硬朗性格格格不入，於是把「龍」換成了「基」。但平常在家，姚文娟還是叫大兒子「阿龍」。也許是她叫順口了的緣故吧，一直就這麼叫著。

今天大兒子沒回家過平安夜，姚文娟渾身不自在。兒子長這麼大，一直都很乖的，可今天，他是怎麼了？

「今天，大哥有打電話來。當時您不在家，去姐姐那兒了。」文禮插了一句。

「是的，我接了大哥兩個電話呢。」文澤也在一旁小聲地說。

「他說什麼了？！」姚文娟很不高興地問

「他們系裡開Party，他今晚不回來了。同學們都在學校過夜。他當然不好意思說回家了。他說回家過聖誕，人家都會笑話他的。再說大哥快上大三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已經很沒面子了！他在大學里已經是『稀有動物』了。他每個禮拜都回家，能交到女朋友嗎？今天他不回來正說明他走向成熟了！」文禮為大哥據理力爭。

「你給我閉嘴！這不關你的事！你大哥是有志向的人，他不會現在就想那些有的和沒有的！不像你，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姚文娟哪裡聽得進文禮的話。在她看來，文基是不會談女朋友的，更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的。但不知為什麼，文基沒回家，她就是感到很不踏實，總覺得身邊丟了一樣寶貝似的。她嘆了一口氣，叫大家，「都吃飯吧，別等了。」

這頓飯吃得有點悶，因為姚文娟不高興。雖然她沒有表現得特別惱怒，但大家還是能從她那沒有表情的表情中體察到她對大兒子的不滿，甚至是失望！

剛剛吃過了燒烤得香噴噴的火雞，大家正準備互相敬酒，電話鈴聲響了，姚文娟馬上跑到客廳的小茶几旁，拿起電話：「喂，哪位？！」

「媽，是我！阿龍啊！我怕你急就又打個電話回來。」是文基的聲音。在電話里，就能覺察到，跟媽說話時，他有些膽怯。

「阿龍啊！今晚不回來了？媽想你回！」本來很不高興的姚文娟卻溫和起來了。因為她知道，文基是一個好孩子，平時特別守規矩，今晚不能回，一定是有他充足的理由的。再說，文基說話總是溫文儒雅，在他面前，即使有脾氣，聽他說話，這「氣」也就消了一半了。此時也不例外。

「媽，同學們都在，我——我明天一早就回家，8點準時到家！您看——」文基磕磕巴巴地說。

「那好吧，明天八點見！」說完她撂下了電話。放下了電話，她卻心事重重，為什麼文基不告訴她自己在做什麼？還好像鬼鬼祟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回到餐桌前，沒有坐下，對丈夫和孩子們說：「我們都舉起酒杯祝願一下，怎麼樣？！」

「什麼怎樣？！都在等你呢！！」章兆文笑著對太太說。

「好！兆文，你是父親，你就先開個頭吧！」姚文娟把權利交給的先生。

「那好！首先，我想說，沒有你們的媽媽就沒有我今天的章兆文，也沒有我們今天這個家！所以，我祝親愛的太太，永遠年輕美麗！再祝我的三個兒子學業有成，將來繼承我們章家的事業！最後，祝我的寶貝女兒，快樂地成長！」在所有的祝福中，章兆文沒有提一句希望女兒「學業有成」的話。言外之意，只要女兒天天開心就好，無所謂事業如何。

「爸爸，您不希望我『學業有成』啊？！」亭亭問了一句。

「女孩子家，快樂就好！這是爸爸唯一的心愿。」章兆文微笑著說。然後，把頭扭過去，對姚文娟說：「文娟吶，輪到你了！」

沒有文基在，姚文娟的心情有些低落，也不想說什麼，「我要說的，你們的爸爸都已經說了。我就不重複了。總之，就是希望我們的每一個孩子都有出息、有作為，將來生活得幸福、快樂！」說完，姚文娟看看每一個孩子，點點頭就坐下了。

聽到爸爸媽媽的祝福，亭亭站在那裡，又倒了一杯紅酒，「我敬爸媽一杯！謝謝你們的養育之恩！祝你們永遠健康、快樂！」說完把一整杯酒一乾二淨。章兆文和姚文娟也都喝了大半杯酒。這時，文澤和文禮一起走到爸媽跟前，文澤溫情地說：「祝爸媽永遠年輕！」這時，章兆文和姚文娟才把這杯酒喝完了。

吃了晚飯，姚文娟給每一孩子送了一份聖誕禮物。她送亭亭的是一條價值四千八百五十九塊的精美的項鏈。接過項鏈，亭亭跑到樓上，把俊傑給她的手鏈又翻了出來。的確俊傑的那條跟媽給的一比，便相形見絀了！

但，她還是更喜歡俊傑的那條，也許……她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

第二天一早，文基準時回家了。一進門，他撲騰一下跪在了地板上，「媽，您能借我兩千塊錢嗎？！」

見此情形，姚文娟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