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認識的台灣女人（三十八）

 亭亭獃獃地望著俊傑朝她奔跑時的高大身影漸漸地變小，一種失落，更確切的說，是一種悲傷的思緒滲透到她的全身。這時，姚文娟伸出溫暖的雙手，緊緊地握著亭亭那雙冰冷的，慘白的小手，默默地注視著她，這眼神似乎在告訴她：女兒，你要堅強起來啊！

今天劉哥車開得又穩又快，路上也不塞車，他們提前四十五分鐘就到家了。

一進門，章兆文就迎了出來，「很快嘛，我還以為要六七點才能回來呢！」

「還好，一路綠燈，阿昌開得也很快。」姚文娟說。雖然很快就到了家，但她並不感到有多麼高興。她的腦海里還一直浮現著俊傑向他們跑來的鏡頭。

「阿昌啊，你也進來吧，跟我們一起過平安夜。」姚文娟說著，把手指了指劉哥，然後做了一個向屋裡面的手勢。

「我就不進來了，你們一家好好地在一起團聚吧！ 走了！」劉哥擺了擺手就離開了。

這時，小弟文禮下樓了，「姐，你回來了！到我房間來一下，好嗎？」

亭亭快速跑到樓上，文禮的房間，問：「有事啊？」

「你真的決定轉學了？！而且是轉到女中？！這可是個質量不怎麼樣的學校啊！還有，離家太近了！成天在爸媽的眼皮底下，一點自由都沒有！還有，以後你怎麼跟俊傑聯繫呢？你想過沒有？」文禮焦急地問道

「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我不想——」亭亭還沒說完，文禮就打斷了她。

「姐，你也太傻了！俊傑這人多好啊！又有才華！現在象你們這樣青梅竹馬的婚姻太少了！你為什麼不珍惜呢？！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轉學！！」文禮慷慨激昂地說。

「我也想啊。關鍵是俊傑。他不堅定，我一個人堅定，你說，有用嗎？！」亭亭有些傷感地說。

「主要是因為咱爸媽反對，他才不敢跟你交往。咱爸的話你也信吶，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早就不流行像爸那樣硬朗的男人了，向俊傑那樣的英俊小生，在台灣才是最受歡迎的！你知道不？！」文禮振振有辭地說。
「今天中午，我去了俊傑家。」亭亭平靜地說

「見到他媽媽了？」文禮問

「是的。他媽媽還給我織了一件毛衣。」亭亭還是平靜地回答。

「那就說明，她喜歡你呀！為什麼還要轉學？！」文禮更不理解了。

「給我毛衣不代表她就願意我跟她兒子交往。畢竟，我才不到十六歲。她希望我完成學業再跟俊傑……如果現在就陷進去，俊傑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亭亭抬頭看著文禮說。

「這是她媽媽說的嗎？！」文禮問。

「不是原話，但意思是一樣的。」亭亭又說。

「那——你就那麼算了？！不會吧？！」文禮斜著腦袋，笑了一下，問。

「走一步看一步吧。今天，我離開學校時，看到他跟著我們的車跑了很遠，當時我真想！——」亭亭說不下去了。

「下車跟他擁抱！為什麼不呢？！你這個傻子！！」文禮帶有挑戰性地問道。接著，他又說：「你會把自己愛的人拱手讓給別人的！！姐！！」

「好了啦！別再說了！！我要到我房裡安靜一會。」亭亭不想再談論俊傑了，越談，心裡就越亂。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這久違的小屋還是那麼親切、舒適！她的房間是帶廁所、衣櫥的一個小套間。在最初建房子的時候，媽媽就給她的房間多加了個豪華廁所和一間很大的衣櫥。這樣，它就成為了自己的一個小世界。

亭亭覺得很累，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盡量什麼都不去想。突然，有人「噹噹」地敲了兩下門，「進來！」亭亭在床上喊道。

「阿亭，吃飯了！今天吃火雞，喝洋酒！火雞是從美國空運到台灣來的，洋酒是法國進口的紅葡萄酒。」姚文娟在亭亭房間的門口說著，她真希望女兒今天能過得快樂！

穿著俊傑媽給她織的大紅色的毛衣，亭亭下了樓了。她突然發現大哥文基沒在，於是問媽媽：「怎麼，今天大哥沒回啊？！」

姚文娟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一言不發。這還是第一次，大兒子在節日里不回來和家人團聚，而且今天還是耶誕節的平安夜！到底是什麼事情比回家團圓更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