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娟趕緊帶著女兒下了樓,開了大門,只見超齊拄著拐杖,面無表情地立在門口。
「快進來呀,超齊。你看你,面臉都是汗。阿亭呵,帶超齊到洗手間擦擦!快去!」姚文娟很心疼地說。
其實,姚文娟心裡是很喜歡超齊,一直以來,她就認為超齊是亭亭丈夫的不二人選。她做夢也沒想到會出這檔子事!現在的姚文娟,確切的說是兩個姚文娟,而且在不停地在掐架的姚文娟。一會兒是同意女兒跟超齊結婚,也許超齊的不育症能夠治好,女兒將來說不定會有幸福;一會兒卻堅決反對讓女兒跟超齊結婚。未來的日在太漫長了。生活等待女兒的是多麼殘酷的現實啊!
而當看到超齊拄著拐棍的樣子,第二個姚文娟又佔了上風,女兒不能跟他結婚吶。如果跟眼前的這個男人結婚,就像文禮在那天晚上的飯桌上所說的那樣,亭亭就太「悲慘了」!
亭亭高高興興地帶超齊洗去了洗手間,而姚文娟卻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客廳。
「我叫亭亭帶超齊進去洗洗,讓你們久等了。」姚文娟客氣地說。
「文娟,你可真細心。難怪你的孩子個個都教育得很到位!淑貞就遠沒你那麼細心吶!」梁少邦誇獎姚文娟說。
「是的,我是個粗心的女人,也很不能幹。孩子們從小都是自己管自己,長大了他們更獨立了。」淑芬補充道。
「其實,你這樣管孩子好。他們獨立性會很強。你看看超齊,多全面!走到社會上,他是最受歡迎的。不像我家那幾個男孩,尤其那個老大文基,除了讀點死書,別的就一竅不通。這樣不行啊!」姚文娟讚許淑貞的同時,做著自我檢討。
他們正說著,亭亭陪著超齊走了過來。此時,亭亭面帶微笑,而超齊卻滿臉難色。
亭亭拿著拐杖,扶著超齊在沙發上坐下,然後自己坐在他的身旁。這時候,梁少邦發言了:「我和你媽來章叔和姚阿姨的家,主要是來談談你和亭亭的婚事。你談談看法吧,準備什麼時候結婚。總不能讓亭亭常常跑到我們家,又不給人家一個名份吧?」
「爸爸,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名份?我和亭亭就是普通的朋友關係!你們聽明白了嗎?!」超齊很不高興地說。
「什麼普通關係!你曾經跟她去過阿里山,還在一起住過。兩個多月以前,你還向她求了婚,你都忘了?」梁少邦盯著超齊的眼睛問。
「我沒忘!沒錯,我們一起去過阿里山,在那裡我們有過很美好的回憶。但那時,我是一個健全人。我確信自己一定會給亭亭帶來幸福!儘管當時她並沒有答應我。後來,我出了車禍,現在我已經失去了性功能。您覺得現在我還能跟亭亭結婚?爸爸還有媽媽?您認為我能這麼做嗎?!」超齊大聲地質問爸媽道。
「說句不該說的話。當初,不是亭亭拒絕了你,你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的地步啊!」說著說著,梁少邦的眼睛紅了。
「您錯了,爸爸。我出車禍是早晚的事。因為我開車的習慣很不好,經常超速,而我們這裡警察看管得並不嚴格。請你們記住,車禍這件事跟亭亭無關,完全是我的責任!我還要感謝她,不是她以前經常提醒我開慢一點。那天我就死了!我要感謝她,一生感謝她!我要一生感謝她,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在醫院照顧了我兩個月。在這段日子裡,她就像一個傭人一樣給我喂飯喂湯、洗臉擦身、端屎端尿。試問,除了她以外,你們誰做到了這一點?!」超齊激動地說著,眼淚流了出來。
「是的,我們不來醫院也是考慮到,亭亭照顧你的效果比我們要好,所以就……」淑芬慢條斯理地說。
「別說了,我知道你們的心態,你們認為是亭亭使我撞的車,她理所當然應該來伺候我,而且還應該伺候我一輩子!其實你們錯了!都錯了!」超齊今天終於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心理話。這話使梁少邦夫婦聽得目瞪口呆。姚文娟也傻了眼。
過了一會兒,淑芬又慢慢地說:「你的病以後會治好的,說不定你還會有兒子呢,別那麼沮喪,好不好,超齊?」
超齊低頭不語,沒有回答母親的問話。在座的每一位都無言以對。屋裡靜靜地,似乎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十分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