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來醫院的當天,護士破例放了一張摺疊的單人床在超齊的房間里。也就是從那天起,亭亭晚上就睡在這個窄小的鐵床上。說實話,這床跟她自己的那個大的席夢思雙人床沒法比,睡下去整個人都要塌下去了似的,很不舒服。
開始的一兩天,她一點都沒睡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一直望到天亮。有時,真想回家睡覺。但一想到目前超齊的傷情,這個念頭立即打消了。超齊太需要她了!想到這,亭亭告誡自己一定要挺住,幫助超齊度過這個難關。
其實,她不需要做任何事,連話都不需要說,只要在他身邊坐著、微笑著,擦擦他的臉,握握他的手,超齊就心滿意足了。但,亭亭為他遠不止做了這些。她每天早上五點鐘就起床,自己先洗個臉,然後給超齊準備早餐,等超齊醒來了,她還要給他擦身,擦臉,給他喂水、喂葯。待君叔送來湯后,就開始給他喂飯。最近超齊已經能吃飯了,而且飯量很大,吃飯後消化得也不錯,就是上廁所是個麻煩事。超齊很高大,而亭亭很矮小,他一個人拄著拐棍上廁所,很幸苦。亭亭只好扶著他的右胳膊,一步一步緩慢地隨著他往前艱難地邁進。
亭亭很怕超齊上廁所,就是怕看到他那痛苦的模樣。開始幾天,超齊上廁所的長時間很長,亭亭經常是在外面腳都站麻了,還不見他出來。上完廁所回來,超齊常常滿身是汗,把他攙回病房,亭亭就得給他擦汗,不然他身上的味道會很難聞。
亭亭來的第二天,梁少邦和太太淑芬一起,帶著一大堆的東西,來看了超齊和亭亭。一見亭亭,淑芬握住她的手就不放,「亭亭,好孩子,讓你受累了!阿姨我感激不盡吶!我給你帶了很多零食,都是你愛吃的。這些東西還是超暉買來的。」
「阿姨,您別這麼說,我是他的未婚妻了,做這些都是應該的。」亭亭平靜地說著,把凳子移到了外邊一些,讓她老人家坐下,然後又到值班時借了一張靠背椅子,請梁少邦也坐下。
「兒啊!媽來看你了!你好多了!臉色也紅潤了!」淑芬沒有坐下,而是直接走到超齊的床前,愛憐地撫摸著他的臉。
自從超齊出了事以後,梁太太整個變了個樣,原來的縷縷青絲一夜之間已是滿頭銀髮,臉上的顏色暗了許多,光澤也不見了。滿臉斑斑點點,皺紋也清晰可見。第一次見到那個奶白奶白的夫人,一下子變成了地地道道的老人。
看到媽媽憔悴的樣子,超齊小聲安慰道:「媽,對不起,我讓您操心了。您別擔心,有阿亭在這裡照顧我,我恢復得很好。你和爸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後別總來醫院。等我痊癒之後,就可以回家了。」
淑芬來回撫摸著兒子的臉,說不出一句話,眼淚不停地往下流。梁少邦也默默地抹著眼淚……
離開病房的時候,梁少邦夫婦還是握著亭亭的手,不斷地說:「謝謝!謝謝!謝謝!阿亭,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啊!」
「謝謝,梁波和阿姨。我會注意的!」亭亭禮貌地回答道。
看到兩老凄楚的面容,亭亭心想,為了他們一家,再累自己都要堅持住。
……
很快,半個月過去了,在亭亭精心地護理之下,超齊的傷好了很多,已經可以坐著輪椅出去曬太陽了。而亭亭卻瘦了很多。她是個嗜睡的女孩,而超齊半夜傷口疼痛的時候,呻吟不止,她只好爬起來陪他聊天、講故事以轉移他的注意力。
一天夜裡,超齊突然叫亭亭,「阿亭!阿亭!阿亭!……」
還在夢香中的亭亭被叫醒了,「超齊,你要什麼?!是不是又很疼啊?!」
「嗯,我想——給你一樣東西。」超齊猶猶豫豫地說。
「我還在做夢呢,你把我嚇醒了。我還以為——你又疼了,你看,我又把這本故事書拿過來,準備給你講呢。」亭亭立刻起身坐在超齊的床邊,輕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