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我的六四看法
我自認為是一個有良知而極普通的中國人,發出的前文是基於自己親身經歷的感想與反思。我愛我的祖國和人民,我不仇恨共產黨,我反對不平等的專制制度。如有不同意見,可以平等平和地討論,若以謾罵和攻擊相加,只會收穫鄙視和反擊。基於前文的回帖討論,以及這幾天參與過的相關觀點交換,再發此文以作補充。
有人說:別光說不練,去跟政府鬥爭嗎!民主的原則,簡單來講就是在非暴力的社會環境下暢所欲言且遵守通過民主過程所形成的法制。認同和追求民主制度,也不見得只有一種方式,尤其不是面對強權政府的毀滅式個體抗爭方式。提出這樣付諸行動建議的人們,有善意的也有惡意的,而且並不難分辨。對於惡意的建議,其目的大抵有兩種,其一是封口,如果你沒有積極投身於民主運動就閉嘴;其二是滅身,咬牙切齒地渴望著把你推向專制政權的刀口之下而後快。這種快感,在每當民主人士遭受政治迫害時,都表現的淋漓盡致。在政治問題上,「說」本身就是「練」,否則專制政府和他的衛士們為啥那麼在意別人說什麼哪?!
人的本性是維護自我,從生存權利到追求幸福,有人謂之「私心」,這本不應該是個貶義詞。出於本性,人的行為準則大多也是「趨利避害」,這不是什麼壞事。試想一個人人都可以照顧好自己,甚至都很幸福的社會,那是一個非常好和非常美好的社會。只有當私慾膨脹到了要擁有他人、奴役他人、控制他人,甚至「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毛澤東語)的程度時,那就是壞事了,而且是很大的壞事,歷朝歷代如此,集權專制亦如此!這就是為什麼今天的執政黨雖然擁有政權,卻不擁有民心,外強中乾到害怕言論自由、害怕自由結社、害怕網際網路的互聯、害怕太多太多事情的窘況。六四已經開過槍了,再來了還可以再開槍啊。一個邪教大師就可以讓泱泱大國的政府草木皆兵,一個《零八憲章》就可以讓民主政權如臨大敵,像這樣一個靠高舉民主旗幟取得天下的執政黨,竟然走到如此懼怕民主的境地,到底是誰更可悲、更虛偽、更可憐?
那麼六四開槍的責任究竟應該由誰來負?當然是由專制政府來付。開槍的只能是政府,因為只有政府擁有槍杆子。除非調轉槍口,被推上槍膛的士兵別無選擇,他們與學生和市民同樣無辜。六四進入暴力衝突是有一個過程的,戒嚴部隊最開始是用催淚彈和橡皮子彈,所以後來使用真子彈時,很多市民都不知道害怕,民眾不能相信人民軍隊會向人民大開殺戒。橡皮子彈打在地上就碎了,真子彈可是會跳起來的,那叫「跳彈」,很多人就是這樣被打死打傷的。在巷子里被打死的士兵說得上來的就那麼三四個,他們的彈匣都是空的,而且事後都被追認為烈士。而學生和市民哪,死了多少?至今連個官方統計都沒有。當年的學生請願,是在沒有正常民主渠道的制度下,抒發了對民意的表達,而之後各界人士和市民的聲援與加入,則是出於對政府對待學生請願舉措不當的憤懣。這些為了共同的願望而會聚在一起的民眾,他們既不是一個綱領明確的政黨或組織,也沒有推翻政府的意願和能力,事情之所以鬧到失控,完全是政府處置不當所致,責任只能由政府來承擔,尤其是一個自稱代表人民利益並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政府。所以說,是專制制度殘酷,應該指斥和改變的還是那個專制制度!
我見過柴玲引領遊行,聽過烏爾凱西演講,也聽說了一些關於學生領袖們在廣場期間的齷齪事,但那不代表廣大學生的主體思想,更不能代言民主。當年不能,現在依然不能,倒是很多「黨衛兵」更尊重柴玲代言民主的權威地位。回首百年民主革命歷程,國民黨靠民眾支持推翻封建專制,到了蔣家王朝已經走上歧途,共產黨也是從學運、工運、農運以及兵變起家的,取得了人民的信任之後獲得執政權,最終也重蹈獨裁的覆轍。由此可知,革命可以推翻專制,但不一定就帶來民主,對學運領袖有同樣的質疑和不信任,也並非空穴來風。這就更說明中國需要實現全民民主的制度,從而不讓任何黨派和個人來代言人民和統治人民,人民也不再需要以血腥來推翻不合民意的政府。
我對中國民主前路並不悲觀。中國的傳統里有奴性,也有起鬨架秧子,這其實是一件事的兩面。這社會制度不合理,後退封建是不可能的,袁世凱已經試過了。所以,要麼平和的進步,要麼激烈著進步,卻總是要進步的。現在的年輕一代人,有即時行樂很現實的一面,也有無視權威反叛的一面。人心思治,不想動蕩,目前仍是社會思潮的主流。可人的特點是不斷要求更多公平與公正,專政黨要麼是被動地步步退讓,要麼就是不得不繃緊控制而負隅頑抗。兩種對策都是指向更多的民主與自由,這就是我持樂觀態度的依據。事實上,維權意識的提高與普遍實踐,對懲治腐敗官員的社會贊同,以及村官的公開選舉等等,就是朝向民主的進步。
在中國,兩千年前就有了豐富的社會認知和解決方案,卻花了兩千年的時間打打殺殺,摧毀了再重建,這個代價是巨大的,有其歷史局限性和必然性,也與我們的民族特質息息相關。民主之路是可以和平實現的,東歐社會主義實踐的失敗和基本和平的集權瓦解,台灣的民主之路,都是很好的佐證。毛澤東說過:「掃帚不到灰塵不會自己跑掉」,中國的民主之路需要全國人民一同來掃,在全民覺醒之前,唯有等待。很多人說民眾的素質和能力不足,我不認同,我認為是民眾的民主願望還不夠強烈,這種強烈願望就是我們必須等待的。但是如何實現全民民主的主動權,仍然是在執政黨手中。
其實要說等待,實際是一種懸著心的忐忑不安,因為在一個政治封閉的社會裡,時刻存在著變故和不測,其中最大的變數,就是黨內權力之爭的白熱化波及社會。共和國建立了只有短短六十年,這樣的變故太過頻繁,難道每次都要計算一下「殺多少人,再換多長時間的穩定」嗎?希望執政黨不要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推動民主進步的主動權。
六四並沒有被人們遺忘,也不可能被遺忘,它是中國民主進步的一個里程碑,一座沉甸甸而不可磨滅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