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國公民
近日,偶然聽到一條針對在美華人的新聞評述。該分析稱,在美國有大約二百萬來自中國的移民,這些人大都身無分文漂洋過海來到美國,雖不善言辭卻能夠順利獲得較高的教育文憑,並很快地紮根進入中產階層,由於精於個人理財,都有大房靚車,還有可觀的銀行存款。這個群體,雖然在政治上比較沉默,但參與投票率卻不低,已經構成不可小覷的群體政治影響力,被稱之為「沉默的少數民族」。由此不禁聯想到解濱兄的中美國設計(The Republic of Pacifica),也許這個群體正是現實社會中的「中美國公民」。
回想自己旅美的經歷,看看周圍的親朋好友,我們的確是一群「沉默的少數民族」。雖然每個人來美國的軌跡不盡相同,個中的酸甜苦辣,經受的成敗榮辱,卻個個都可以寫成一部精彩的文學作品。也許各自的動機和機遇不同,但遠涉重洋的決心,歷盡艱辛的奮鬥,都值得作為華夏子孫的我們引以為豪。
像我們這樣一群人,原來還有個老的稱呼,叫做唐人,所以早年有華人移民聚居的地方差不多都有唐人街,自從改革開放以來湧現了大批新移民之後,更多人喜歡叫她中國城。說起老唐人,記得有一次,在從亞利桑那旅行到加州的途中,在邊陲小城Yuma參觀過一座早已停用的州立監獄,現已闢為博物館。無意中在罪犯清單中看到兩個華人的名字,他們是參加早年西部開發時修建鐵路的華工,因與業主的薪資爭議而動粗入獄。收監期間,與他們同住一個監號的白人男子是個殺人犯,他生得魁偉健碩,身高6尺有餘,因此常常欺辱這兩位華工。結果一天早上,監獄發現他被勒死在自己的床上,這兩位華工自然也被被判了死刑。監獄稱兩人是兄弟,但行刑前兩人的簽字,卻分別用中文寫著「李」和「陳」。鳳凰城的博物館里也有一些關於華工的記載,據稱最多時曾有兩萬多人,而鐵路建成后已所剩無幾,所以鳳凰城雖是美國最早有華人的地方之一,卻始終沒有唐人街。記得我們自己的歷史教科書里也有關於華工的記述,他們被蔑稱為「豬仔」,遭受過非人的剝削和壓榨。
也許這就是新華人與老唐人的區別,也許我們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
今天,中國的經濟騰飛為世人矚目,但我們深切地知道世風的庸俗與敗壞日盛,還有眾多的國人,每日奔波在柴米油鹽的困擾之中,艱辛地生活在社會的底層。我們中間也不乏捍衛紅色江山的鬥士,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做起超級大國的美夢,但我們清楚地了解政治現實的冷酷與殘忍,一個冠冕堂皇地對國民實行專政的強權,其實並不值得我們贊同和擁護。這些都曾經是促成我們中間很多人走出國門的原因,這個道理很簡單,如果無力改變整個社會,起碼要努力改變自己的人生。
近幾年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在觀察和考慮是否回國發展,還有一些人已經成為海龜和海帶,畢竟我們有個「落葉歸根」的傳統。可是根在哪裡?我自己情況也許是個特例,按籍貫是山西人,按出生地是江西人,按生長地是山東人,按戶口和生活時間最長來衡量,又是北京人。所以準確地講自己就是一個中國人,中國就是我的根。從感情上來講,假使有一天中美開戰,我還是要做一名中國的士兵。不管你現在是旅美華僑,還是美籍華人,這依舊是我們的中國情結。但是這只是我們這些作為第一代移民的情結,下一代人恐怕不會這樣,也不應該要求他們這樣。以前總會「諄諄教導」子女你是中國人,現在不這樣想了,孩子認同自己是中國人我很高興,他們說自己是美國人我為他們高興。
無端地想起譚嗣同的著名詩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用在這裡也許不太貼切,但或許能反映一點坦蕩的心境。我的看法,其實去留都是對的,但是一定要慎重。這些年國內的變化很大,當前的政治形勢也並不穩定,如果回去,一定要有紮實的落地根基,還要想好,是去做順民還是公民。當然留下來也要想好,美國社會是個公開的競爭社會,自己的利益要自己去維護,政治的開明需要積極的參與,既然置身其中,就應該全身心地投入,做個稱職的美國公民。
這也許就是中美國公民,卻很難同時做稱職的中國和美國的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