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人物三——老潘的兒子

  住一樓的老潘是個高級工程師，與我父親一個單位，老潘的小兒子小時候因為小兒麻痹症，殘了腿和手，還有脖子，一個人整個的就是佝僂著，脖子梗梗的，腿也不好使。自打我們搬進這個樓里后，我就一直看到老潘的兒子拿著個竹靠背椅子，這個椅子似乎就是他的道具，他有時候拿椅子搬到人行道上看過往行人、到了下班的時候，他又搬著這個椅子坐在靠近樓梯口，與回家的人們口齒不清地打招呼、有時候大清早，老潘的兒子就舉著這個椅子在鍛煉手勁和臂力，我們從樓上經常能看到他在還沒啥人的街道上站著，舉著椅子做著各種各樣的動作，嘴巴里還發出一些聲響來。

 

 老潘的兒子到了40多歲的時候開始每天吵著跟他媽說他要娶老婆，吵得厲害的時候，他將家裡的鍋盆瓢碗到處扔，他們家其他子女都已經成家立業，家裡父母就照看著這個兒子了，他母親每天被他吵得頭腦發脹，不知道這個兒子接下來會做啥蠢事。

 

 那一年的春節前，老潘的老婆在街上遇到我媽，正好一起回家，就托我媽能否幫她找個農村來的打工妹做兒媳婦，我媽那時候是分管幼教工作的，有些託兒所會招打工妹做清潔工啥的，她接著說：如果願意出10萬做聘禮。。90年代中期，10萬也是相當大的數目了。。。我媽沒啥好說的，只說找機會看看吧。

 

 樓下老潘的兒子在春節里還是大吵大鬧，動靜很大，弄得他媽都不想呆家裡了。

 轉眼過了春節到了正月15的中午了，那天我正在北房間做外加工的活，突然就聽到樓底下好不熱鬧，吵吵嚷嚷一會後有救護車的叫聲，我也沒在意，因為馬路對面就是婦幼保健醫院，有救護車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正想著，我爸回家了，進門就說：老潘的兒子死了。我真的很驚訝，因為早上去買菜的時候還跟坐在樓下的他打了招呼的，好好的怎麼就死了呢？爸說：不是正月十五么，老潘的兒子在廚房吃湯糰，他父母在院子里看花草，老潘兒子一個湯糰呼嚕一下就進了口，他的脖子不是直直的嗎？一個湯糰下去，可能已經噎著了，他又下了一下湯糰，然後就覺得難受，開始大叫，但是他本來口齒就不清楚的，又隔著個房間，他父母以為他就是平時那麼嘟囔，所以沒在意，等再到廚房的時候發現他兒子已經憋得不行了，趕緊先送了對面的醫院，對面醫生說不行，他們沒那種儀器可以吸出那2個湯糰來，於是一邊救護車準備送另一個大醫院，一邊這裡老潘的兒子已經斷了氣了。

 

10多年過去了，前年我回國，汽車路過那個我曾經住過的地方，那邊樓里的人都換了好幾撥了，估計已經沒人知道這個可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