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不大,但的確是在下著,就像電視里某大媽的抗議,關鍵的不是雨的大小,而是在表明天要下雨的立場。我抬頭看了看天,的確沒有月亮,或者說,月亮一直都在那兒,只是我看不見,在這個中秋的晚上。撐一把傘,拎著剛採購的禮品和新出爐的蛋糕,漫步在過街天橋上。已經過了在意是否留下足跡的年齡,於是,只是留下了幾枚硬幣,叮叮地響著,落入乞丐的碗里。
記得初戀的時候,也是中秋,淺吟低唱過「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後來,好像還曾經很哲學地思辨過,月亮雖然是同一個月亮,但云並不一樣。算起來,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從甜甜蜜蜜到凄凄慘慘再到雲淡風輕,生活就像肥皂劇,回憶就像飛天獎的評語。怎樣才算美好的生活?劇本、票房還是演技?只是,終於沒有百看不厭的電視劇,哪怕是《貓和老鼠》。
人是很奇怪的東西,於是,我們可以看到早已不再清純的張藝謀在大肆批判著別人的不清純,好像這個社會的清純,就只剩了他那部電影。偶爾看了一個朋友寫的影評,將那影片誇得天上少有,我很惡趣味兒的回復了一句:「是啊,或許,這部電影能夠為這個不再清純的社會,進行一次處女膜修復。」清純,不清純,據說,看眼睛就知道,很唯物的標準,很唯心的條件,很文學的表現手法。如果是醫學,那該是看性器官;如果是神學,則直接看靈魂。
已經不再容易被人忽悠,或許,這就是不清純的表現;按照這個標準,沒買票去看那電影的,都不清純了。幸好,這又不是什麼普適的標準。斜倚在天橋的欄桿上,給朋友們群發著祝福的簡訊。從前,我不群發的,只是,那時候,我也沒有這麼多朋友。至於,是因為懂得了群發,才有了很多朋友;還是因為有了很多朋友,才學會了群發,這個,終於也是記不清了。只是直覺告訴我,我該跟他們說些什麼,其實,說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個時刻,我不該缺席。
手機嘀嘀地響著,一條條簡訊來自天南地北,基本上,看一眼就刪去。有的寫得很樸素,有的寫得文采飛揚,有的很幽默,有的很親切,就像是各種餡兒料的月餅,收的多了,卻也就沒有了特別感動的情緒。每條簡訊背後,都是一個人,都有一段相處的故事,或者,也是一個精彩的電視劇;只是,當他們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紛至沓來,也就沒有了細看的興趣,有點像評委會審片兒,應付而已。
最後,唯一能夠記住的,不是那些簡訊的內容,甚至不是某一個人,而是這個中秋的夜晚;稀疏的雨滴中,那一絲絲來自四面八方的溫暖,共同交織而成的,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柔軟情感。就像是一個個香客,跪倒在佛前,或是求陞官發財,或是求子孫滿堂,或是求美滿姻緣,而正是這些世俗的渴望,成就了某種神聖的力量,它源於世俗,又超越了世俗。幸福的是,中秋的晚上,正是我們彼此之間哪怕最粗淺甚至漫不經心的祝福,讓我們成為了這種幸福的起點,也是終點……
祝福我所有的朋友,我愛的,和愛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