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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新農運考察報告（三）：民工荒背後的故事

作者：roaming 於 2012-3-30 02:25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回國雜記|通用分類:信仰見證|已有86評論

起始於1992年鄧小平南巡后的中國經濟發展，農民工向城裡的運動也迅速發展，湖南的農民去廣東打工的人佔了整個在廣東打工的外來人員的1/3。所以在廣東的湖南人一般不認湖南老鄉，只認小地方的老鄉，如湘潭的老鄉，株洲的老鄉，要是走在深南大道上隨便問一個人，你有50%以上的機會碰到的是湖南人，如此眾多的湖南人在廣東打工，認老鄉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更談不上什麼親切感。在鼎盛期，深圳計程車司機里70%的人來自湖南的一個縣，攸縣，他們都是攸縣的農民，有些是一個村、一個村青壯年勞力整體出現在深圳，由此可見，當時湖南農民在外打工的規模和氣勢。

二十年前的湖南農民運動，是一個為了謀求更好的生活，大批的湖南農民成群結隊地、自覺地放棄家鄉的土地向城市的運動。這些樸實的農民為了一個美好願望，背井離鄉到大城市去找活干，由於沒有什麼特長，這些來自農村的農民工只能從事一些城裡人不願意乾的苦力、骯髒和危險的體力勞動等。他們拿的是最低工資，乾的是最危險的活，且沒有任何福利保障等。而在廣闊的農村，由於青壯年勞力大量外出，大批農村的耕田無人耕種，留守在家的老人和小孩根本無力承擔起這些繁重的農活，不少農村出現大批的荒廢田園，往日綠油油的稻田裡長滿了枯黃的野草，這就是早期湖南農民向城市運動后結果。

2005年後，年輕的農民一如既往在春節後繼續去廣東打工，耕田該荒蕪的還是荒蕪，相比之下，去城裡打工的誘惑比在鄉下當農民要強很多。要是做得好的話，當時打一個月的工資，能掙到5000元人民幣，而要是在農村務農的話，這可是一年的勞動所得。而此時，湖南的農村裡有很多事情在不斷地發生：

* 著名的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的雜交水稻畝產已過1400斤，正在向畝產1600斤的目標邁進。此項改進，改變過去農民一年到頭忙種田還吃不飽的困局。1990年之前，湖南的農村裡流行的是種三季：稻、稻、麥，兩季水稻加一季麥子，三季合起來的畝產量也就是1000斤左右。採用雜交水稻后，一季下來，畝產量輕輕鬆鬆地就可以達到1400斤，大大地降低了農民的勞動強度。

* 拋秧工藝正在廣泛地使用，並不斷地成熟，這種新的工藝改變了過去農民種水稻時最痛苦一個環節，插秧。插秧可是一個四腳朝地背朝天的苦力活，一天干下來，筋疲力盡，還效率極低。採用了拋秧工藝后，人們不需要下田，站在田埂上就可以把秧苗拋到田中央，雖然秧苗排列得不是很整齊，但是長成后，並不影響收成。即便是城裡的幹部來支農，這拋秧活也是大家喜歡乾的一種，如同拋毽子球，不用脫鞋，站在田埂上就可以干農活了。

老式插秧，四腳朝地背朝天的農耕方式

新式的拋秧方式

城裡來支農的人們，把拋秧當拋毽子在玩耍

* 2005年後中國政府取消農業稅，終結了幾千年來壓在農民身上農賦稅的負擔，不僅如此，為了鼓勵農民種地，還倒補貼農民種田的費用，每畝地補貼幾十元的閑置費，此舉大大提高了農民在家務農的積極性。

*中國政府花巨資資助的「村村通」工程使得一個個原來孤立的村莊，交通全部聯網，它不僅為村民們進城從事商務活動提供了方便，也為當地的經濟發展提供必備的交通工具。「要致富，先修路」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 中國政府率先補貼農民對水稻田的改進，每畝補貼500~700元人民幣幫助農民將丘陵地帶的小水田改造成大水田，以便以後可以實現水稻的機械化耕種。

*中國政府開始補貼農用機械化設備製造廠家對水稻收割等一系列改進，使得水稻收割的機械化成為現實，農民可以花較小的價格購入這些設備，而大頭由國家補貼了。

水稻收割機，前面還是水稻，後面已是包裝好稻穀

這些單個的事件在發生時，並沒有引起人們太多的關注，但這些事件積聚發生時，它就改變了整個農村的格局。2008年後，當袁隆平的雜交水稻突破畝產1700斤，上面所提到其他事情也初具規模，此時一種新型的農村耕種模式形成：專業育種，專業拋秧，專業殺蟲和薅田，專業收割的服務公司相繼成立，他們的服務成本比自己單獨僱人做要便宜的多。一個完全機械化的水稻耕作體系初建成效。這麼一來，搞得大部分想在農村幹活的農民沒有活干。其結果，不少農民加入了這些專業團隊，還有一部分繼續在城裡打工。如果說，20年前湖南農民有農村向城市的運動是被迫的，是以荒蕪耕地為代價的，那麼今天的湖南農民運動則是以機械化耕種，以新技術提升農民自身價值、由單兵作戰轉為團隊作戰的運動。這種農民運動給農民帶來的不僅僅是經濟上的獨立和效益，也提升了農民的社會地位。一般情況下，干這類活農民工可拿到3000~5000元/月的收入，相比在深圳那6000元/月，很多人情願留在家鄉。關於這工資數，很讓咱懷疑是真的，因為目前大學應屆畢業生的工資也不過5000元/月，後來問到他的組長才知道，這個數不算什麼，看來「讀書無用論」又要回潮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很多農民不再去廣東打工了，於是外電開始對中國的民工前景作大打折扣，大肆宣傳一個觀點：「原以為中國至少有50年人口紅利，沒想到才過了20年，這個人口紅利就沒有了」。確實，最近幾年廣東的民工荒鬧得厲害也充分在說明了這個問題。諸不知，原來能夠為廣東提供1/3民工資源的湖南農村發生這麼大的變化。這就是湖南農民運動在過去的幾年的一個重大變化之一，由此可見，民工荒的背後除了壞的因素，更多的是好因素，農民運動從農村走向城市，再由城市走向鄉村向人們揭示了一個道理：農村富裕了，農民生活生平提高了，誰還會背鄉離井到外鄉去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