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羅馬是首個被慢性病拖垮的超級大國？

公元476年，西羅馬帝國被日耳曼蠻族佔有而宣告滅亡。史書上長期認為西羅馬衰落有元首制下爭權奪位的內戰時有發生, 腐敗叢生, 社會矛盾激化, 導致經濟下行, 財力匱乏等。當然, 羅馬滅亡的最直接原因是由於蠻族的入侵。

1983年，一位美國考古學家報道說，他發現公元79年被維蘇威火山噴發殺死的55名羅馬人。受害者包括12名兒童，30名成年男性，13名成年女性，但是沒有一人的年齡超過50歲。由於羅馬人自古實行火化，死後沒有骨骼留下來。因此，這是有史以來一次獲得最多的古代羅馬人的骨架。

 科學家對這些羅馬人骨骼進行了化學分析：儘管他們總體上是營養豐富的人，但是他們骨頭中的含鉛量超高， 平均達84 ppm。這比起同年代的古希臘骨骼僅僅含有3 ppm鉛，羅馬人的骨鉛高了23倍。

人體新生兒的骨骼中原本是幾乎不含鉛的，但在成長中接觸環境而增加。現代美國人和歐洲人的骨骼中1歲時大約含鉛1 ppm，50歲時為40 ppm。但是，即使是和在進化中略微增高了對鉛的容忍度的現代人來比，羅馬人的骨鉛含量也高出幾倍。

鉛是一種在地殼中自然出現的有毒金屬。環境污染時可增加人類接觸它的可能。現代鉛出現在空氣污染，染髮劑，油漆，飲水，一些化學肥料，及工業污染物中。它可由消化道，呼吸道和皮膚進入人體。一旦進入身體，鉛就會分佈到大腦，腎臟，肝臟和骨骼等器官。

在工作中暴露於鉛的成年人，通常會在數周或更長的時間出現癥狀。高鉛濃度損傷神經系統，導致頭暈，頭痛，記憶力減退，渾身無力，神經麻痹，性格改變，聽覺視覺功能變差，腿腳麻木和感覺喪失。常出現食欲不振和腹痛。還會出現性慾減退，不育，男性ED等。鉛還會誘發貧血，高血壓和腎臟損害。

年幼兒童比成年人更易受到高鉛帶來的毒性影響，兒童的大腦對鉛比成人更敏感, 如果血鉛濃度過高, 就會影響他們的智力發育和身體發展，出現智力下降，易怒，性格古怪，神經質，心不在焉，甚至記憶力喪失。並存在著持久的行為和認知問題，嚴重地影響健康和學習。還會出現食欲不振，上腹部脹悶，腹隱痛，便秘，和腹絞痛等癥狀。

另外，鉛會富集在孕婦的骨髓和造血細胞中，儲存在骨骼中的鉛可能在妊娠期間重新遊離到血液。通過胎盤，金屬鉛離子得以進入胎兒的血液中，鉛中毒還會造成死胎，流產，和早產，低出生體重或嬰兒早死，並增加生產低能兒和痴獃兒的風險。

自從在羅馬人的骨骼中可測出超量的鉛后，鉛中毒就被認為是導致羅馬衰落的一個原因。歷史記錄表明，羅馬的食品和葡萄酒被鉛嚴重污染。如果羅馬人口因為鉛中毒變的變得智力越來越低，不具備應付重大危機所需要的智力, 那他們就會變得越來越容易地被野蠻人戰敗，最後被野蠻人征服。

古羅馬的供水管道是用鉛製作的，隨著時間的流逝，鉛逐漸被鏽蝕融入水中。但是，自來水可能還並非古羅馬人體如此高的鉛含量的主要來源，他們的鉛更有可能主要來自人類對甜蜜蜜的嚮往。

在羅馬時代，蔗糖提取技術還沒出現，人類能得到的甜味物質主要靠野生蜂蜜。但野生蜂蜜十分稀有，因此也就非常昂貴。而人類是嗜甜的，如何解決羅馬人對甜的需要呢？喜從天降，他們發現了醋酸鉛。

也不知道是何時開始的，有羅馬人將酸的葡萄酒放到鉛鍋里，然後加火煮沸，慢慢地，當煮得有些粘粘稠稠時，他經意或不經意地嘗了一些，奇迹發生了，本來酸酸的葡萄酒居然變成了甜甜的糖漿。

由於原料低廉，製作簡單，該『製糖術』很快就傳開了。羅馬人就把這種糖漿大量地運用於飲料，糕點，和菜肴中。其實，該甜甜的『糖漿』的主要成分就是醋酸鉛。它使羅馬帝國人口處於長期慢性鉛中毒之中，引起各種不同的健康問題，加速了他們帝國的滅亡。

古代的醫學文獻中沒有記載過鉛中毒。一直到1656年，德國醫生Samuel Stockhausen才首次提出含有鉛化合物的灰塵和煙霧可以引起「莫比金屬中毒」(morbi metallici)，後來，越來越多鉛過量帶來的危害被科學家所揭示。

其實，朝代更換, 如同花開花落. 但不少也和傳染病大流行有關. 例如，歐洲殖民者弗朗西斯科·皮薩羅在1532年帶著168個人，1門火炮和27匹馬，竟征服了一個擁有數10萬軍隊和約2千萬人口的印加帝國， 這主要是美洲原住民對歐洲的天花等沒有抵抗力而紛紛病倒。

又如，1641年到1644年，中國京師發生鼠疫大流行，疫情十分嚴重， 「死亡枕藉，十室九空，甚至戶丁盡絕，無人收殮者」。明軍因為鼠疫死傷過多，失去了戰鬥力, 和逼近京城的李自成農民軍交手不到兩天, 就改朝換代了。

但是，西羅馬帝國似乎是第一個因大規模慢性疾病走向衰落的強大帝國。

主要參考資料

https://pubmed.ncbi.nlm.nih.gov/5488693/

https://www.who.int/zh/news-room/fact-sheets/detail/lead-poisoning-and-health

https://www.msdmanuals.com/zh/home/injuries-and-poisoning/poisoning/lead-poisoning

曹樹基、李玉尚 《鼠疫：戰爭與和平——1320-1960年中國的環境與社會變遷》，山東畫報出版社，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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