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脊髓灰質炎看消滅一種病毒的艱巨

世界衛生組織本月底表示，非洲地區已經根除了野生脊髓灰質炎病毒(Poliovirus)。這標誌著自40年前消滅天花以來，人類離根除第二種造成廣泛危害的病毒已經為時不遠了。自1952年發明首個脊髓灰質炎疫苗以來，人類為消滅該病毒傳播又奮鬥了近70年。由此看來, 如果病毒不是自行消失或突變溫柔, 要根除一種廣泛的致病病毒並非易事。

 和新冠病毒相比, 脊灰病毒也是一種RNA病毒。但是病毒主要通過糞口途徑，或通過受到污染的水或食物等在人際間傳播。初期癥狀包括發熱, 頭痛, 乏力, 嘔吐, 頸部僵硬以及四肢疼痛等. 

 和新冠感染相比, 脊髓灰質炎也是以輕症為多，但它的特點是侵襲神經系統，在少數病人中造成癱瘓尤其是下肢癱瘓, 每200例感染病例中會有1例出現癱瘓 (因此該病又稱小兒麻痹症)。在癱瘓病例中，5%至10%的患者因呼吸肌麻痹而死亡。

 不過, 脊灰主要影響兒童, 在兒童期多次接種脊灰疫苗, 可獲得終身免疫. 新冠涉及各個年齡組的病人，越老者病情越重。現在似乎有效的新冠疫苗即將問世, 但要獲得終身免疫是不大可能的, 因此，要根除新冠比脊灰的難度可能要大的多.

 直到今天，人類仍然沒有開發出特效藥來治療脊灰，只能採取接種疫苗的預防措施。1950s以來，世界上通用的脊灰疫苗分為兩大類：第一類的代表是喬納斯·索爾克首次研發出來的注射去活化脊灰病毒的滅活疫苗。第二類的開發略晚, 其代表是阿爾伯特·沙賓首次研發的口服脊灰減毒活疫苗。

 減毒活疫苗生產成本低廉, 接種后活的減毒脊髓灰質炎病毒在人體內繁殖增加, 擴充刺激人體產生更強的免疫力，因此只需小量的疫苗即可取得足夠的免疫效果。問世后曾受到廣泛歡迎.

 滅活疫苗靠滅活的病毒殘骸刺激機體產生免疫力，因為滅活的病毒不能繁殖增多, 所以該疫苗沒有放大效力, 需要相對大量的疫苗才能達到足夠的免疫效果。一般而言，同量脊灰減毒疫苗的效力相當於100倍脊灰滅活疫苗的效力。

自從有了脊灰疫苗以後, 脊灰病毒感染的流行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因為減毒活疫苗可以口服, 簡單易行,且免疫效力持久穩固. 所以它一度後來者居上來，成為多數國家使用的主要疫苗. 但是後來劇情大反轉, 滅活病毒疫苗又逐漸取代減毒活疫苗. 無論如何, 1988年以來, 脊灰病例已經從每年的35萬多例減少到現在的數十例。如今，世界上只有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還有野生型脊灰病毒傳播。

 在這次新冠流行中, 群體免疫是個十分流行的名詞. 也就是通過大多數人感染病毒從自然獲得對該病毒的免疫力后,該病毒就難以碰到沒有免疫力的人進行傳播，從而對沒有感染過該病毒的人也形成保護.

 理論上, 群體免疫可以通過接種疫苗來產生, 接種的人會對相應的傳染病產生免疫力, 只要大多數人接種了疫苗，病毒就難以對沒有免疫力的人進行傳播，從而對這部分人也形成保護.

 但是, 群體免疫在很大程度上只是控制群體中傳播的速度. 美國兒童脊灰疫苗的接種率早就高達90%以上. 但是, 1980年以前, 超過半數的Amish家庭 不願接種該疫苗, 因此，在2006年以前，脊灰在這些人的兒童中時有發生。不過， 後來Amish兒童接種脊灰疫苗的比例也增加了。

 專家們的共識是，只要世界上還有一名兒童仍然受到脊灰病毒的感染，所有國家的兒童都有被該病毒感染的風險。因此，各國對適齡兒童的脊灰疫苗的接種率仍然是越高越好。

 有心的人或許注意到，此次世衛組織只是宣布非洲根除了野生(原生)脊灰病毒感染，難道該類病毒還有家養的嗎？是的，沙賓減毒活病毒疫苗的優點是能在接種者中生長繁殖因此僅需要十分小量的疫苗。

 但是， 該疫苗的缺點也由此而生。極少數人在接種了減毒活疫苗后，減毒病毒在複製中可以返祖為致病性的脊灰病毒，醫學上稱之為「疫苗衍生脊灰病毒」 (vaccine-derived poliovirus，VDPV)。返祖后的脊灰病毒可感染沒有接種的兒童引起脊灰。

 不過， 這種返祖現象十分罕見，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估算，每接種脊灰減活疫苗25萬次，才有可能產生1例。 但是, 包括美國，中國，埃及，奈及利亞，科威特，敘利亞，伊朗，和柬埔寨等多國都報道過此類病例。2005年美國Amish社區暴發的脊灰感染, 就是從返祖病毒而來的.

有研究顯示，現在這種返祖脊灰病毒引起的脊灰病例在數量上已經超過了原生（野生）脊灰病毒引起的病例。為了完全避免返祖病毒的產生，世界在應用脊灰疫苗上又來了大反轉, 在不少國家，脊灰滅活疫苗已經取代了脊灰減毒活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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