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只能回味（3）- 下海游泳的時代：說說他-誰見到他都「怕」

謝謝網友們的捧場，來和我一起分享過去一些有趣而難忘的經歷，上次說到我們這些知識分子擺攤賣衣服的經歷，有的網友說應該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這些網友還說對了，咱們不是沿著路繼續走的問題，而是乾脆就把衣服脫了下海游泳起來了，你不一定想到吧？

先說說我的他，他不喜歡寫這些回憶錄，但我寫了，他也挺願意看的。我的老公應該算是下海游泳的「先鋒」了。 八十年代中後期，國內掀起了出國風，去美國的，澳洲的，日本的，哪裡都有。實際上他的英語水平不錯的，要是好好準備去考個托福在八十年代也應該弄個580分應該是沒問題的。但是我的那個他就不願意好好讀書，怕考試，但又想出國。怎麼辦？於是就有了去日本的念頭。去日本要好多錢，我們哪來那些積蓄，於是想方設法問他老頭子去借，結果被他父親嚴厲拒絕，實際上他的父親是疼他，怕他去日本受苦，所以才拒絕他的。那個時候傳說到日本留學的要去扛屍體才能掙大錢。怎麼辦？只好放棄了去日本的念頭。

八十年代後期，一位中學同學傳來消息，說他的港商叔叔在廣東的工廠需要招收內地去的管理幹部，工資非常優越，吃住全包，一年有二次探親假，來迴路費還全報銷。扳手指算算港資廠的工資和在研究所拿的工資相比，那簡直是天壤之別，如果在那裡打工，將來出國就有指望了。可是這意味著要辭去這份鐵飯碗的工作。還記得那些我們商量著要不要辭職的日子，倆人盤著腿，坐在家裡的地板上商量著利和弊，最後下定了決心，他交出了辭職報告。這引起了全研究所的轟動。他走的那天，研究所的小年輕全部到火車站送他，我哭得像個淚人，不就是從南京去深圳嗎，當時怎麼就像生離死別一樣，那些日子，一回到家就想哭，開到衣櫥門看到他的衣服也想哭。

漸漸地，我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他走後的第一個春節，我南下去他的工廠看他。他變得白白又胖胖，我知道，下海的日子並沒有使他受苦，我也就放心了。那時候起，我開始熟悉起外鈔港元長什麼樣，也開始了工作后多年以來像模像樣的家庭儲蓄。

可是好景不長，一段時間我突然聯繫不上他了，發覺事情不妙，事後他才告訴我他換工作了。原因是他同學的叔叔，也就是他的介紹人，被老闆炒魷魚了，所有那叔叔介紹來的一條線一刀切全部被裁人。他一度時間是個流浪兒，為了不讓我擔驚受怕，不告訴我，等他找到了工作以後才告訴我的。

事後聽他講講那些故事挺心酸的。一個曾經是抱著鐵飯碗的事業單位的職員突然就失業，不知道以後能否有口飯吃？現在看來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在80年末期還是覺得是個不得了的大事。他從那個港資廠處出來后，曾經試著應聘過很多家公司和工廠，但因為抱著的是一個醫學院本科文憑，還沒機會給他面試就一口回絕，因為他不是學工商管理專業畢業的，不對口。後來他想了辦法，也在一個學工商管理專業的朋友的幫助下，想出了一「狠」招，什麼招？你自己猜，我不用多說了。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台資企業總管的職位，月薪比前面的那家港資廠還要高。聽老公說，那家台商老闆當時面試他的時候還要考考他的英語，我問老公，那老闆怎麼考他？他說，那老闆從辦公室里隨手搬出了一紙箱，上面印的商標，其中有「Made in China」的字樣，那老闆就指著這行字，問我老公怎麼讀。就這樣他的「英語」就算過關了。哈哈，你可以想象老闆的水平啦。後來老公在那家台資廠做了很多年，老闆同事對他都很尊重，那是做進出口禮品的工廠，後來英語沒少用，還常有美國英國的客戶過去參觀工廠。因為老公的人品和能力，那家的老闆們很省力，之後在那個工業區的好多台資企業都要口口聲聲要找像我老公這樣的內地去的管理人員。我想，哪裡有那麼好找!? 那是我的老公也！！

最讓我好奇的是，據說那個工廠的工人最怕的是我老公。下班時間到了，鈴聲響了，該下班了，本來一窩蜂地湧出工廠大門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據說只要我老公往那裡一站，他們全都縮了回去。這是後來一個朋友講給我聽的。我就覺得很好奇，他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威嚴呢？也許他那個面目和善禿了頭的腦袋給人以意想不到的威嚴？至今對我來說還是個謎，呵呵！

先講這麼多他的故事。實際上故事還有很多，如果想聽，歡迎你常到我家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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