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留給我的是愛的傷疤

他走了，留給我的是愛的傷疤

老地雷 6/9/2023

對於我來說，牠不是它，就是他，因為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懂感情會交流而不會說話的生命，他就是我的狗兒子Buddy。

他已經離開我半個多月了，但是腦子裡一直都是他的影子，在卧室，在客廳，在廚房，在洗手間，在後院。。。。。。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跟屁蟲伴侶。

Buddy一歲的時候被一位好友從動物收養所領了回來，當時好友得意地拍了一張照片給我和老公看，「看看，我這兒子怎麼樣？長得帥嗎？」我們「切」她回去，哪裡帥？又不是標準的lab, 還有pit bull 的影子（我錯了，以前認為pit bull丑，後來當義工接觸多了我也挺喜歡pit bull的），跟當時我們的第一個狗兒子Snoopy比起來顏值相差甚遠。更讓我們詫異的是，Buddy似乎有點兒毛病，總是喜歡自己咬自己尾巴不停地原地打轉，我們懷疑是不是神經系統出了問題？之後的日子裡，Buddy和Snoopy總在一起玩，幾乎每周都見面，也因為他倆，我們和好友見面的機會也增加了。玩著玩著，Buddy每次來我家就不想跟他媽媽回自己家了，每次到了回家的時候，要千騙萬遍，這Treats, 那玩具，反正騙他上他自己媽媽的車是個較大的工程，那時候，我心裡不免一陣暗喜，看來這「畜生」是知道誰對他是真愛啊。

過了幾年，好友的家裡發生變化，跟我說她不能再繼續養狗了，要送Buddy回動物收容所。我說「我先替你養兩個月，你這兩個月間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確定不想要了，如果確定了，那我就收養，你就不能再要回了。如果你還想要，你再領回去。」就這樣兩個月到了，好友確定不想再要了，我讓她簽署Ownership transfer的證明，我說Buddy從此就是我兒子了，你不能再要回去。她還笑我，「一條狗你搞那麼認真」。我說 「那當然，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不能隨便。「

就這樣Buddy五歲正式到了我們家，一家四口，其樂融融。晚間散步，我和老公一人牽一條，按我另一個朋友的口吻來說，是「標準的家庭「。

Buddy智商沒有Snoopy高，加上來我家時已經快5歲了，Training管不了什麼用，所以就這麼隨他去了。他非常護食，去狗公園玩，那裡的水他喝到哪裡水盆就被他霸佔到哪裡，其他的狗不能靠近，沒法管，後來我們也不帶他去公園了。

這位老兄Buddy到我們家后沒少給我們惹麻煩。有一次，我們外出，大門忘記關緊，我們走後兩隻狗狗跑出來，Snoopy很聰明就一直坐在前院不走，Buddy就走出去了。這些鄰居也是，狗脖子上明明掛著家裡的電話不打，非得打電話給動物收容所，結果我們在半路上接到動物收容所打給我們的電話，我們事情沒辦完，趕緊回家，那時Buddy已經被帶上動物收容所的車，司機正準備開車呢。我還記得當時Buddy那無助的小眼神從窗口看著我。我們簽署了文件，還被officer教訓了一通，他們認為我們是不負責的父母。

還有一天，快半夜12點了，像以往一樣準備睡覺了。大床兩邊，一邊一個狗床，老公的那邊是Snoopy, 我的這邊睡著Buddy。可Buddy興緻正濃地啃著那塊磨牙的大骨頭，特吵，我說「Buddy睡覺了，不要啃骨頭了「。他完全不理我，我爬起來吼了他一下，「睡覺了，不許啃骨頭」。他反過來轟我。我說 」你膽子太大了，還轟我，難道你要咬我？我就不信了「。說著我就去拿那根骨頭，他上來一口死咬我的手，頓時我哇哇大叫獻血直流，趕緊從房間跑到洗手間沖洗，血滴滴答答流在地上，疼痛萬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二塊肉似乎要掉的感覺，我讓老公給我披上衣服趕緊帶我去醫院急診。家裡兩條狗狗看見這情況，也知道闖大禍了，不知道怎麼辦。我這一路上哇哇地哭個不停，首先想到的是「完了，這手指完了，以後還怎麼彈鋼琴？」. 到了急診，逢了7針，在那裡也呆了好幾個小時，我當時還不放心在家的兩條狗，跟老公說你回去看看Buddy吧，他把媽媽咬成這樣估計也嚇壞了吧。後來的日子裡經過服藥抗感染和理療，右手又恢復了所有的功能。

Animal bite屬於法定傳染病，醫院需要報告到政府的。政府部門的官員又上門了，對Buddy要進行10天的隔離，問我們是想繼續呆在家還是帶走。我們選擇了在家隔離。我知道他沒問題，是我provoke了他才會出這樣的事故的。

事故發生后家裡的「鬥爭「來了，老公以及老公單位的同事和朋友一致認為我們必須送Buddy到收容所，理由很簡單，咬主人的狗不能留。而我和我單位的同事一致認為是因為我的錯才導致Buddy犯錯，可以再給Buddy一次機會。有一位退休了的同事原來是位獸醫特地寫private message給我，舉了很多她遇到的例子，勸我千萬不要送走Buddy，他沒有問題的. 最後還是我這方「勝利」了，Buddy留下了。但是有一段日子裡，我心裡確實有陰影，總是不敢跟他太親近，怕他發作再咬我，為此也苦惱了一段時間。再後來這種陰影也慢慢消除了，每次跟他玩的時候，我就舉著右手，「你看看，媽媽的手是誰咬的呀？」他就用嘴巴用力地把我的手挪開，心想「旁邊去，你這個媽媽煩不煩啊，老是揭我的短？」

回想一下，那時候 Snoopy來到我們家后還天天為我們拿報紙，總算為家裡做了一樁事。Buddy啥也不會，可是我們就是這麼願意整天伺候他吃飯拉屎拉尿的。人養寵物是為了我們自己的愛有出處，這話一點兒不假。

一直以為Buddy不夠聰明，也沒啥感情，結果哥哥Snoopy生病走的那一天，Buddy接連三天每天在廚房到後院的門那裡看，徘徊，像是在等哥哥回來，那一幕看得很心酸。

這2-3年，Buddy像個夜貓子，夜裡要出去3-4趟，每次總是去叫醒他爸，有時候出去也不上廁所，就是出去站站再回來。有時候回來了才10分鐘又要出去了。這幾年，他爸被他折騰得沒睡幾個好覺。後來醫生開藥調整他的sleeping pattern， 稍微好一些。以前的他總是喜歡跟我們睡一個房間，後來越來越遠離我們了，不再跟我們睡了。我們看電視他也躲得遠遠的。白天也會躲在一個小角落裡。他的關節越來越差，雖然很早開始就用藥了。幾個月前開始在家裡大便，而且他似乎不知道犯錯，從開始的每周一次發展到幾乎天天在家大便。三個月前去看醫生的時候，醫生問我們「Buddy已經很老了，超過了平均壽命，現在這麼多病，你們有沒有想過put down」. 我們說他能吃能喝為啥要put down啊？在我們夫妻倆的觀念里，只要能吃能喝就不應該put down. 

那天走出醫生診所在大廳里，碰巧遇上了老公以前的一位同事。她也是帶狗狗看病的。她的狗狗Abby以前是我家Snoopy的玩伴，也來我家好幾次，我們還做過Abby的dog sitter. Abby糖尿病好幾年了，雙目失明也兩年多了，那天她把Abby送去了天堂。這位同事後來來我家玩聊了很多狗狗的情況，才知道我家狗狗也許2-3年前就開始Sundowner了，回想他的癥狀都很符合，最後的癥狀已經到第三期最嚴重的Sundowner了。這三個月中跟醫生聯絡過兩次，醫生說評價狗的生活質量不是只看eat and drink，還要看mental health。Buddy是不是以前那個Buddy了？他現在的生存是不是只是為了我們的需要而存在（exist）？這些問題以前我們從來沒想過。在最後的日子裡，我們每天看著他痛苦，他很難站起來，需要我們托他一把，走起來也踉踉蹌蹌，整天也躲我們遠遠的，最後我們不得不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在他很能走幾步路的時候，把14歲的他送去了天堂，讓他有尊嚴的走了，去和哥哥相聚。

Buddy寶寶走了，留給我的是手指上愛的傷疤直到永遠永遠～

附上一個短視頻（戳這裡的鏈接）和幾張照片～今天一早醒來，太想我的寶寶了，寫下此文留念，與寵物愛好者共享～

「It came to me that every time I lose a dog they take a piece of my heart with them. And every new dog who comes into my life, gifts me with a piece of their heart. If I live long enough, all the components of my heart will be dog, and I will become as generous and loving as they are.」 

~Unknown

在他生命的數量和質量之間，我們選擇了質量。正如跟我倆對我們自己的生命的觀念一樣。雖然不舍，還是讓他體體面面地去了天堂。

有時候，告別也許才是最深情的告白。放手也許才是最深刻的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