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不住女兒一再催問, 這天決定下了班就做清蒸鴨. 早上照例一番手忙腳亂: "莫妮卡, 校車來了, 快!" "Honey, 別忘了你的電腦!" 打發他們出了門, 我拿出頭晚解了凍的嫰鴨, 花椒鹽摸遍裡外, 蔥姜料酒碼味. 保鮮膜層層裹嚴, 單等下班后蒸鍋添水, 上屜蒸鴨. 主食呢? 米飯吃膩, 烙餅太煩. 打開凍箱, 看到冰凍生麵包坯. 化凍后稍烤即可. 粗讀了一下說明: 室溫化凍四小時, 且自然發酵. 上班致少八小時加路上開車時間, 難不成中午回家解凍麵包? 肯定沒戲. 拿出來放在廚案上化著吧, 沒準解凍發酵八小時效果更好呢!
下班後接了女兒, 匆匆回家. 拿出備好的鴨子, 放入蒸鍋. 因不喜歡屋裡有水汽及味道, 所以我決定用室外煤氣灶, 在PATIO 上蒸鴨. 鋁製大鍋添足水, 鴨子裝盤上屜, 大火快蒸, 必定是省時省力, 又香又嫩.
這時女兒進了廚房驚叫: "媽咪, what is that?" 只見廚案上的生麵包發得有籃球大小, 高高聳立在那裡. 女兒經不住好奇, 情不自禁伸出指頭一捅, 剎時間諾大的麵包轟然倒地, 變成薄薄的一片. "這還怎麼烤啊? 這孩子, 凈添亂!". 數落完女兒, 只好再想轍補就. 重新拿出一個生麵包坯, 不可能等四個小時解凍啊. 仔細看說明: 哈哈, 天無絕人之路: 烤箱低溫200度解凍倆小時, 同樣可取. 心下一算: 溫度高點會不會更快? 試試. 把面坯放入烤箱, 調至400度.
女兒有一道數學題需要幫忙. 我坐在窗前早餐桌前, 一來幫女兒解題, 二來順便瞥著PATIO 上的蒸鍋. 正專心致致解題, 忽覺眼角邊火光閃閃, 抬頭一看, 大吃一驚: 不知何時蒸鍋已被一團烈焰緊緊抱住, 蒸汽, 濃煙, 火苗纏裹一處, 躍躍升騰. "OH, MY GOD!" 驚愕中慌忙跳起, 衝出房門, 直奔蒸鍋. 顧不上烈火濃煙, 滴滴而下滾燙的油水, 先關上煤氣閥門. 可鍋周圍的火式依然不減. 鋁鍋已被燒透了底, 鴨子引火上身, 鴨油助烈焰, 大有不燒凈不罷休之勢. 可下面是木製的PATIO 啊, PATIO 連著房子, 如果PATIO 著了火, 啊, 不敢想...." 莫妮卡, 滅火器, 快幫媽媽找滅火器! 沒有? 算了, 有也可能不會用!" 情急中, 我抄起電話, 心想只要PATIO 一著火, 馬上就打911!
"Honey, I'm home, I'm hungry, is the steamed duck ready?"(親愛的, 我回來了, 餓啦! 清蒸鴨好了嗎?) 就在這節骨眼上, 老公回來了, 還餓啦!老公性情內斂, 從不大呼小叫. 今天肯定是因為盼了一整天的清蒸鴨而激動.
"Almost! But I changed our dinner menu. We are going to have Beijing roasted duck instead steamed duck!"(快啦! 今晚我改了菜單啦. 我們改吃北京烤鴨啦!)
老公喥到PATIO, 滿臉驚愕:"GOD, FIRE!"
"Don't worry Honey, it is much smaller, almost done now. Could you check the duck and see if it is ready to serve?" (別擔心親愛的, 現在火很小,快滅了. 你能檢察一下那鴨子嗎? 看看是不是能吃啦?)
我實在沒有勇氣掀開鍋蓋, 就讓不明真象的老公檢查吧. 老公掀開鍋蓋, 一隻焦黃乾枯的鴨狀物躺在盤中.
"Yeap, it does look like a roasted duck." (對, 是象只烤鴨!)
老公一向沉穩認真, 一絲不苟. 他仔細審視, 透過蒸屜隱隱看見PATIO 白色的地面.
"Where is the button of the steamer?"(鍋底呢?) 老公奇怪鴨子怎麼蒸在無底鍋中.
"It must be in the duck!"(肯定在鴨子里!) 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搏之後, 老公和我一起哈哈大笑.
"Let's go, I take you out for Texas BBQ tonight!".(走吧, 我帶你們去吃德州烤肉吧.) 老公向來大度, 看我滿臉羞愧, 一番安慰之後, 帶全家出去用餐. 還加了一 句: "You did a good job though, we didn't need to call 911! It was not too bad." (其實你做得還不錯, 沒用打911. 不錯!)
老公特意叫了一 瓶紅酒為我壓驚. 雖然不喜美式大葷, 但也酒足飯飽, 身心輕快. 肚圓圓, 醺醺然, 一家人高高興興, 開車回家. 路上車不多, 卻聽到警車, 救火車不停地刺耳尖叫. 兩次移車路邊, 給警車讓路. " 什麼人啊? 大晚上的, 找事! "
遠遠望見家門, 女兒眼尖: "媽咪, look, police car and fire engine! Cool! they are in our house!" (看, 警車, 救火車! 在咱家! COOL!) 大吃一驚, 寒毛倒豎, 酒全醒了: 兩輛警車, 一輛救火車赫然停在我家門前, 前門大開, 隔得老遠就能聽見家裡的警報器嘶聲尖叫. 竄出車門, 三步並兩步直奔救火隊員: " Why are you here, what is going on, what's happened?" (你們為什麼在這? 怎麼回事?) 藍眼睛的小帥哥指著屋裡: " We got an emergency call from your safety alarm. You house is still smokey!" (你的報警器呼了我們, 現在還滿屋煙呢!) 撇下小哥跳進屋裡, 一股焦糊味直衝鼻咽, 邊咳嗽邊咪著眼摸進廚房. 烤箱門半開, 一團焦黑的麵包碳趴在烤架上, 隱隱冒著煙......
以後好久, 不想觸及在家做飯的話題. 東一家西一家地吃著美國餐, 糊弄著全家人的肚子. 有時坐在窗前, 看著白色的PATIO, 黑色嶄新的煤氣灶, 心裡痒痒的. 也為自已下廚的一大敗筆忿忿然. 直到一天忽然份外想念自家做的中餐, 情難忍, 對老公悠悠而語: " 真想吃清蒸鴨. 要不下個周末咱蒸一隻?" 老公含笑望著我, 拉起我的手, 動情地說:" Dear, I know where to find the best steamed duck, I'll take you there tonight!" (親愛的, 我知道哪有最好的清蒸鴨, 今天晚上我就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