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屍

驗屍

二十多年前，頭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給一個被槍斃的犯人在現場驗證，簽了死亡證明。

那時我剛到一大的軍隊醫院上研究生，課題還未開，做點屍體解剖。由於是醫院，沒有固定的屍源，偶爾有從因骨癌截肢下來的標本，但解剖已屬不正常。

另一個標本來源是死刑犯的屍體，這好像和一百多年前的英國類似，那時候外科醫生也是用犯人的屍體來練手，學習。

據說一切都是合法的，那年代的中國沒有這麼多，這麼細的法律。依據是有某個大人物的批示，這樣，具體辦事的人就會心安理得，不擔心承擔責任。

記得那是個很冷的冬天，除了我和一個去過多次，年長的技術員，同去的還有眼科醫生，取角膜。不知何故，沒人去取腎。肝移植還未開展，更不用說心，肺了。

同行的還有幾位北京軍區軍事法院的法官。去的是二連浩特，據稱是中國的北大門，是防禦蘇聯的笫一道防線，出去就是蒙古了。離北京好像並不是很遠。那時的火車，一夜也就到了。

二連浩特應該是中等城市，可到那兒一看，冷冷清清一條街，幾無行人，商鋪也少，還不如當時的一個縣城。我們住在一個部隊招待所，天氣又冷，幾乎沒出門。

我們住了幾天，還參加了部隊內部的公審，對死刑犯的案件也大致有所了解，是一起軍人殺人案。駐紮在山裡的一個連隊，駐地荒無人煙。士兵的日常用品只能從部隊辦的一個小賣部購買。售貨員也是個戰士，他的同鄉好友僅為了那裡面的一點錢財，起了殺心，趁其不備，用棍棒把他打死。

在當時，這一切合情合理，謀財害命，無可爭議，只是在公審會上，見到犯人年輕的面孔，難以想象他會為那麼點財而謀命，而且是同鄉好友。

隨著一行人去了刑場，沒有老百姓，更不可能有家屬。我們站在不遠處，槍響后便讓我們過去，體溫尚存，但已無生命體征。眼科的動作很快，據稱他們還得事先和行刑手說好，別打到眼裡。我們不用看到面部，取了應取的，很快便離開了。

這麼多年了，那唯一的一次經歷，更像是一次探險。後來也聽說了不少死刑犯與器官移植的故事，消息，當然，爭議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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