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

逝者如斯

 學醫的，不敢說閱死人無數，但見到的屍首也難計其數了。 從解剖室充滿福爾馬林味的標本到後來慢慢逝去的病人，傷者，對死人已不在恐懼。然而，還是能想起小時聽到的故事和見到的各種死了的人。

 小時候在農村看不到什麼故事書，大人們的故事大多是和死人，鬼有關的，聽完后嚇得不行。小孩的想像也多來自人們的描述，其實誰也沒見過鬼怪，害怕都是自己在嚇唬自己。

 有個鄰居，父親早逝。 有一天只有叔嫂兩人在家，突然鬧鬼。小叔子說是被鬼纏身，先是跑到嫂嫂的房間，企圖不軌，未成。繼而是瘋瘋癲癲到處亂竄。 小時不懂，還真以為是鬼鬧的， 嚇得不行。

 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死人是在去一個小鎮的途中。好遠就可聞到強烈的農藥味，隨著別人來到跟前，看到一年青婦女躺在一木板上，一動不動。也許是剛死不久，並不那麼可怕。除了眼睛閉著不動，紫紫的唇，和活人也沒太大區別。據說是和家人拌嘴之後，生氣喝農藥自殺的。

 幾年之後，外祖父去世，見到他的遺體，一點都不感到害怕。熟悉的面孔，安詳地躺在那兒。想像不到鬼和怪，只有一絲絲傷感。

 到醫學院見到死人時，已沒太多鬼的顧慮了，只是當著標本，學習的工具。我們七八個學生，圍著一具標本，反覆觀察那一根根血管，一束束神經，拚命想記住一個個解剖細節。

 剛到醫院實習，雖不太見瀕死病人，可也不時參加病理解剖。第一次見到的是一位年輕的女性，死於宮外孕。 原因是未婚先孕，來醫院太晚，失血過多而亡， 當時只覺可惜。

 後來見到的大多是病人。有的是努力了可還是無法起死回生，更多的則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途，安然而去。

 所幸的是我選的科病人死的很少，有也是年老體虛， 或是傷得太重，沒法救了。 沒有那種眼看著生命火花即將息滅卻無法阻止的悲哀和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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