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盛友:極權者的恐懼
勃蘭特一生與恐懼打交道德
國前總理維利•勃蘭特(Willy Brandt,1913年-1992)是一個私生子,本名Herbert Frahm,他的親生父親John
Möller 在他出生一個月後,就離開了漢堡,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他母親(Martha
Frahm)和繼外公(母親的繼父)一路艱辛把他養大。他的繼外公(Ludwig Frahm
,1875–1935)是他的第一政治父親,受外公的影響,他1930年加入德國社會民主黨,開始他的政治生涯。該黨1931年與德國社會主義工人黨聯
合,而被希特勒納粹政府禁止。
極權剛剛建政時,非常恐懼,因為極權還不穩固,所以特別懼怕異己聲音。德國社會民主黨被禁止后,勃蘭特只好流亡到挪威,但是,他私生子「不光彩」的身份,經常被政治對手抓把柄,而被誣陷和攻擊,他坦然面對。勃蘭特的一句話「惡言不傷人,傷害的是惡言者自己」,成為名言,至今德國媒體還經常引用來說明,給別人抹黑,擔心自己變得越來越黑。
在
流亡的日子裡,勃蘭特為獄中的朋友卡爾•馮•奧西埃茨基(Carl von Ossietzky ,1889 - 1938
)提名諾貝爾和平獎。1936年,馮•奧西埃茨基獲追授諾貝爾和平獎,而兩年後的1938年,奧西埃茨基逝世,希特勒納粹政府竟然剝奪了勃蘭特的德國國
籍。
勃蘭特1969年—1974年任聯邦德國總理,他的生命在納粹製造恐懼中成長,但是,他並不仇恨「敵人」,而是以帶罪之心做贖罪的努力,1970年的華沙之跪,引起全球矚目,促進東西陣營和解,為此他在1971年成為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
勃蘭特華沙一跪后,他對媒體說:「僅僅送花圈,是不夠的。跪下,釋放了心中的恐懼。」
極權對未來的恐懼納粹極權為什麼這麼害怕,並以最殘暴的手段打擊和鎮壓獨立思考的知識分子呢?因為極權對未來有恐懼。
恐
懼是人類與生俱來的、發自本能的、源於內心深處的一種情感體驗。害怕是現在進行時,面對一個具體的對象;恐懼則是將來完成時。與焦慮一樣,恐懼是沒有具體
對象的、是無邊無際的。說白了,恐懼就是「越琢磨越可怕」,也就是說,恐懼針對未來和不可知的事而發生。一頭豬晚上要被殺了,中午照樣快樂地進食,人卻做
不到這一點,原因在於人對未來有憂慮。
獨裁者為什麼恐懼?原因在於獨裁者對自己的未來有憂慮,擔心自己的政權不牢固,甚至擔心喪失政權。
我在《懦夫》一文中說過「殺手其實是懦夫」,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人與人之間生存,都有一定的遊戲規則,你把他先殺了,說明你膽怯,你心虛,覺得按照遊戲規則,你玩不過他,所以單方面終止遊戲規則:「我不跟你玩了,我先把你幹掉!」
同樣道理,強制失蹤也一樣:「我玩不過你,就讓你失蹤!」
極權搖搖欲墜時,更加恐懼,更加害怕異己。弗
蘭克在《安妮日記》(Das Tagebuch der Anne Frank)中見證:
1944年8月4日早上,德國警察闖入了他們的隱密之家,告密者的身分至今未明。在黨衛隊長官斯巴鮑華的帶領下,當中總共有至少三個德國警察的成員。屋裡
的人都被貨車帶走問話。其他所有人都被帶到了蓋世太保的基地,被盤問了一整晚。同年8月5日,他們被轉送到拘留所,一個極度擠逼的監獄中。
漢娜•阿倫特(Hannah Arendt,1906-1975)認為,極權主義國家的特點之一是製造恐懼。如何製造恐懼呢?就是依靠實際權力的隱秘性。那些真正擁有權力的機構,往往是隱秘的,給人一種神秘感,比如納粹德國的秘密警察機關,是最模糊最神秘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模糊」者製造恐懼,也是利用「模糊」的法律,來施展恐怖的手段,達到明確的目的。
涉嫌「經濟犯罪」被調查,這樣的一竹竿「法律」,足以打翻整船人。
警察沒有向家屬出具其被帶走原因的任何書面文書,沒有辦理傳喚、拘留等法律手續,沒有按法律要求通知家屬。如果官方有確鑿、足夠的證據,為什麼不堂而皇之地按照不模糊的法律程序將其拘留、逮捕?難道先將人抓起來,然後「審出」證據來?
當心!打翻了整船人, 你自己也沒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