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開元年間,王昌齡,高適和王之渙三位詩人齊名。一日,天寒微雪,三人一起來到一家酒館飲酒。
正飲到興頭上,酒館里進來了十數人,坐在離三人不遠的桌旁。不多一會兒,又有幾位妙妓陸續而至。昌齡眼尖,從這些人的穿戴和言語中猜到他們是宮中梨園伶官。後來的幾個人落座不久,便開始調琴奏樂,一看是要唱曲兒的架式。
昌齡趕忙拽拽二人的衣服。高適見狀,與兩位私下邀賭:「咱三在詩壇上也都小有名聲,但從沒有分出個高低名次來。看見了吧,這幫人可都是梨園弟子,馬上要開唱了。不妨聽聽他們都唱些什麼曲子。咱們三個誰的詩被唱到的多,以後誰就是老大,二位可願一賭?」
王之渙一聽,暗蹺大拇指。王昌齡也點頭同意,並舉起酒杯說:「主意不錯,就按達夫(高適的字)說的辦。來來來,先幹了這杯。」
說話間,一伶官開始持節而唱:
寒雨連江夜入吳
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陽親友如相問
一片冰心在玉壺
剛一唱完,王昌齡趕緊給自己杯里倒滿酒:「不好意思,我先佔了花魁了。」說完一仰脖,美美地嘬了一口。高適和王之渙都沒言語。
昌齡剛把酒杯放下,另一位伶官起身唱道:
開篋淚沾臆
見君前日書
夜台何寂寞
猶是子云居
還沒等「居」字拖腔落地,高適已經舉起了酒盅:「季凌(王之渙字)老兄,我也先抿一小口。千萬別著急,別著急,下一曲肯定就是你的了。」
看著兩位的得意勁兒,王之渙夾了一口菜,沒拿正眼瞧他們倆:「接著聽,接著聽就是了。」
奉帚平明金殿開
強將團扇共徘徊
玉顏不及寒鴉色
猶帶昭陽日影來
那邊伶官剛坐下,沒等王昌齡倒第二杯酒,王之渙一把搶過酒壺,沒好氣地對兩位說道:「你倆等著!」
說吧,王之渙站起身來,一手指著那幫梨園人說道:「這幾個人我一看便知,都是些潦倒的樂官而已,他們頂多也就配唱些下里巴人的曲子,陽春白雪豈是俗人唱得來的?不信?我點那個最漂亮的人兒,如果她唱的不是我的詩,從今以後,我決不再與二位爭高下。可如果是我的,你倆以後也別在搶我的酒喝,還得拜我為師。」
不等高適和王昌齡起身相勸,王之渙已經走到眾人前面,指了指坐在裡邊的一位頗有姿色麗質的伶官:「下一個,你來唱,就唱你最拿手的。」然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過高適和王昌齡的酒盅一併擺到自己面前,端起酒壺將三個杯子斟滿了,抬頭直盯著他剛剛點過名的女子。
眾伶面面相覷,不知情由。看看高適像是做官之人,也不敢多問。被點名的伶官怯怯起身,悄聲囑咐了司琴一句,前奏結束,麗聲悠悠而出:
黃河遠上白雲間
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
春風不度玉門關
曲子結束,高適和王昌齡坐在那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剛剛唱完的伶官。王之渙卻早已喝完了面前的三杯酒。正往杯里續酒的時候,從人堆里走出一位年紀稍長的,雙手一拱,向三人施禮。高適連忙起身還禮,講過原由,眾人開懷大笑。
見是詩壇高人,眾伶競相前來拜過。有人建議:「俗眼不識神仙,萬勿見怪。何不同席共飲,暢敘一番。」
三人自不推辭,遂一連醉飲數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