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祭奠

    網上忽然收到好多熟識和不熟識的朋友的生日賀卡，我很感動，也很惶然；

    一個常年漂泊在陌生環境的人突然受到這多的關愛，那感動是自然的。然而想到那「生日」的虛假，又不能不惶恐，宛如欺騙了關愛自己的人。其實，我沒有說謊。是「全面西化」造成的弊病。我這個年紀的人，從小是按照農曆記錄生日的，可是發身份證的時候，那農曆二字被「西化」了，而且以訛傳訛，那沒有農曆的生日竟成了我後來的「法定」。本來家境貧寒的我從小就沒有過生日的習慣，好多小學同學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謂過生日，就是我和弟弟一人給一個煮好的雞蛋。而母親是沒份的，最多在剝皮的時候，用指甲刮下那蛋殼裡的殘留。後來，我就總想給母親過個像樣的生日，可惜不是被工作擠忘了，就是出差在外錯過了時日。總之，我似乎沒正式給母親過過生日這件事，讓我揪心，所以我也不怎麼過生日。

    記得第一次給人「祝壽」，是上大學以後，好像從高考登記表中記住了一位高中時心儀女生的生日，上了大學也一直保持著聯繫。忽一日覺得是那人的生日近了，特意買了賀卡，計算著郵寄的時間寄了過去。不料一周后，那人來信說：我還有一個多月才過生日呢，你是不把別人的生日算我頭上了。尷尬之中我知道又是「陰差陽錯」了。

    到了美國，開始網上聊天及和家人聯繫，於是也扮起了時髦，什麼八杆子打不著的「節日」也會湊熱鬧地助興，寄個賀卡。漸漸卻發現又犯了假大空的毛病，都是現成的八股。於是我開始只收下朋友的溫情，而不在意那華麗的賀詞。若有回復，也只寫下我的祝福，刪掉那不是我原創的辭藻。因為：朋友之交，貴在用心。

    想起生日才發現自己確實老了，往事歷歷如數家珍，昨日的作為卻恍如隔世。據說「淡定」也是老態的特性。可是我們不淡定又能怎麼樣呢？俗話說六十年一個輪迴，似乎有點道理，那國民黨的四大家族，苛捐雜稅，貪污腐敗不是都回來了么？至於唱紅打黑也才四十多年就「復辟」了。

    不過，人類總還是要相互學習和交融的，現在連人種都可以改變，何況習俗和制度？原來生日的長壽麵不是正在被生日蛋糕所替代嗎？其實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全盤西化」，以此做假想敵的目的是保護既得利益。

    今年確有兩個大生日要過，1911和1921的百年和九十年記；都是以為民造福創立的節日。希望到時候都照照鏡子，看看自己變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