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緣

    或許是年齡大了，也是生活條件好了的原因吧，每天打掃魚缸，餵魚食，看魚嬉玩，也成了生活的一課和樂趣。
    那一米二長，六百高，三百厚的魚缸，住著九條色彩斑斕的魚，老大是豐滿三色的錦鯉,每每投下食物它都是第一個趕到，且食量之豐幾乎是其餘八尾的總和。而漂亮的大尾金魚-小九。是最不怕這錦鯉老大的，總是欺在大魚的身旁搶食，遺憾地是嘴太小，每次一粒的食品也要進吐幾次才能吃完。最讓人可氣又心疼的是錦老二，從不出來搶食，即使是所有的魚都在津津有味的吃喝時它也宛如受氣的小媳婦在一旁游弋，撿人家漏掉或吃不消吐出的食品。所以錦老三和錦老四比它小那麼多天出生卻已經和它並肩比大了。尤其是錦老四已經超長了.錦老五是最受領導青睞的,漂亮的色采和修長的魚身預示著牠最有發展.還有三條是錦鯉和金魚的雜交種，我謂之花錦，兩條通體紅，一條銀白。最饞的就是它們，只要你把魚食袋一拿出來，它們的嘴就往缸壁上舔，好像餓了許久許久。其實這時候也是我最得意的時候，往往會當著客人的面跟魚打招呼：剛喂完又餓了？不是魚，簡直是豬了。如果知趣的客人乘機誇我的魚：又長大了，真漂亮。我會默不作聲地心裡美美地享受這宛如對我的讚揚。
    我最欣賞魚的時候是換水后的夜靜更深時，被兩盞霓虹燈照得透明的魚缸里，一切都是靜的，七彩的魚，佇立在五顏六色的玻璃球上，棲息在翠綠的水草間。只有外面屋檐下的風鈴會偶爾配合魚尾的擺動清脆幾聲，其餘都是靜的，靜靜的。這時，我會忽然湧起對老家的思念，於是母親，父親的身影會隨著記憶閃動。
    二老先後走有五年余，我卻總覺得還近在咫尺，是我沒能送他們的緣故吧。
    小時候家窮，連苞米面大餅子都吃不飽，怎麼可能養魚？所以看魚只能是在中山公園的荷花池裡，而且必須是夏季以後。每每看到一條金魚，會蹦跳的沿著水泥池沿跑半圈。這時母親會拍著手喊：慢點，慢點快下來，別掉裡頭。
    我第一次養的魚是泥鰍。八，九歲的我，貪玩。每有餘暇就跑到五裡外運河邊去聽評書，看變戲法。偶見年齡大的小孩拿蚊帳布編的網在爛泥塘里挖泥鰍，忙也效法，一天下來，居然也抓到了十幾條小泥鰍，忙裝在汽水瓶子里。那一夜睡得好不安生，凈夢到抓魚，而且五顏六色，大大小小的剎是好看。醒來時第一件事是看我的魚，瓶子不見了。問媽「我的魚瓶子呢？」媽說「太臭了，讓我洗了。」「那魚呢？」「讓我餵雞了。雞可愛吃了。」我在悵然中似乎也得到了一點滿足，便假裝能耐地說「那我再去抓。」媽忙說「算了，算了，去一天，掏得渾身臭烘烘的，連鞋帶襪子和衣服都得洗，別給我找麻煩了。」於是，我就草草結束了我童年的抓魚和養魚的歷史。
    往事並未如煙，不知怎的，望著眼前的美麗，卻總勾動我對那灰暗過去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