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礦工的工作時間是漫長的,以上白班為例。說是8點上班,我5點半就得起來,洗漱和吃飯後趕緊去開班前會;我就住礦里宿舍,和辦公室不到100米。住在大明鎮的,王家街(gai)的,或更遠的地方的工人最少得在路上耽誤30-40分鐘。即使是兩個饅頭一盤菜,總共2毛5分錢的一頓飯,也很少有帶家屬的工人去吃,所以他們的家屬基本上早晨4點就起來生火做飯,才能保證礦工不遲到。
而下班時間是指在井下4點,從掌子面到地面最少得40分鐘,再洗澡換衣服,再到隊里碰個面(班後會)就5點多了。我開始還守紀律,等開完班後會才去吃飯。後來「油滑」了,一洗完澡,就跑去食堂買5個饅頭一盤菜往飯盒裡一裝,邊開會邊吃飯。
從早5點半到晚5點半,一天兩頓飯,間隔12小時,中間最多接井下冰涼的涼水喝幾口,這胃受得了嗎?有人會問:中間不帶飯嗎?沒法兒帶,因為是超級瓦斯礦,所以掌子面長年溫度是10—18度,幹活時穿小布衫,把棉襖隨手放跟前。待避時(等放炮時)就把棉襖一穿,根本沒有揣飯盒的地方,再說除非你把饅頭綁腰上。否則一放炮全變樣了,到處漆黑,你也根本找不到東西,所以時間長了,就餓習慣了。礦工是60斤定量,我基本早晚各一頓5個饅頭(一斤),月月吃光。至於「開水」是一天送一次的,但是離工作面老遠了,既捨不得那時間跑路,而且也是冰涼的。工作面除了「放炮」就是「攉煤」,那粉塵和煙霧比「沙塵暴」還多,所以「煤黑子」就是這麼造成的。
楊姓女,住大明鎮,丈夫原也在井下採煤,因為工傷所以調到供應處當裝卸工,因為是跟車作業,所以三天兩頭兒出差。周圍的老鄰居還是大多在井下工作的。前面說過,採煤工下班到家都6點以後了,累得要死困得要命,吃點飯,再喝點小酒,和老婆孩子說不上幾句話,就睡覺了。幾千年的習慣,男的養家糊口,女的燒火做飯;夫妻關係就是男的舒服,女的伺候。至於「高潮」之類話,都是小知情調,更別提什麼女人的「高潮」,那可是「羞」死人的「恥辱」。
和上班的比,家屬的時間就空閑得多了。送走老爺們兒,還可以摟著孩子睡個回籠覺。因為大多是農村來的,文化不高,沒有職業,既沒有地可種,也沒有什麼副業可搞,所以七大姑八大姨的串門聊天,說書講古和上街買菜就是一天的正事。(那時,還沒興打麻將。)時間長了,編個新花樣,玩個紙牌,也沒有大輸贏。就是大家湊錢弄一桌飯菜,樂和樂和。
這楊姓女因為丈夫常不在家,所以更顯得清閑,她家就成了鄰近女子「俱樂部」。和她最要好的是隔街的李姓家屬。老李家的,50來歲,因為頭一個就難產,所以再沒生過,一直很瘦弱。丈夫是礦山救護隊的,也不常回家,寶貝兒子在外面工作。這倆女人在外人面前稱「姑嫂」,沒人時互相戲稱「當家的」和「屋裡的」。李姓家屬很掛記這個女「當家的」,所以常把自己的錢和物拿來共享。積少成多,時間一長,就埋下了隱患。
這天,周末。李姓丈夫和兒子不約而同的回來了,兒子還帶來了「對象」。老頭挺滿意這個「准」兒媳婦。就「命令」老伴「明天走時給帶100元錢,再把早前買的一對耳環,作為聘禮給那姑娘。」他哪知道他家的錢和東西早「搬家」了。李女一聽,頓時傻眼,真是快愁死了,急瘋了。
晚上睡覺,李女特意安排丈夫和兒子睡東屋,她和準兒媳婦睡西屋。(那時,未婚同居等於流氓行為。)剛一落枕頭,李女就悄悄地溜到老楊家想取回舊物,或研究對策。
楊女一聽也急了,「耳環被妹妹拿回老家戴了,錢,也就夠20-30,怎麼辦?」倆人,一會兒互相埋怨,一會兒又咳聲嘆氣的拿不出辦法,最後的「笨招」就是「死路一條」。楊姓女在老家作過豆腐,所以留有「滷水」。既然死意已決,老李家的搶先連喝幾口,楊姓女也只得喝下剩下的。
這時,老李頭和兒子已經開始到處找人了。因為老伴的神情,早就引起了老頭的懷疑,礙於「準兒媳婦」的面,一直沒機會問。老伴出走時,他以為是解手去,也沒好意思跟,老半天沒回來,可就著急了。只得捅醒兒子到處小聲喊「老伴」和「媽」。
楊女聽見了喊聲,忙催老李家的回去。老太太這時已經開始糊塗了,勉強走出楊家的門,一拐彎,就摔倒在過道里了。正好丈夫和兒子找來了趕忙背回家,但是她身體已經開始僵直了。
眼看親人不明不白地過世,老頭和兒子都氣瘋了。二次找到楊家,拖起楊女就連踢帶打,把女的打得嘔吐了半天,反而揀回來楊女的一條命。
又好事又無知又下流的「群眾專政指揮部」本來就不是正經人呆的地方,聞聽此事,一本正經的喜出望外把楊女抓了去,專門問那些污七八糟的「細節」,楊女也自知這回難逃「法網」,為免遭皮肉之苦,只得跟著胡說八道,承認自己是「二乙子」,在「性慾難忍」之下「強姦了老太太」。這等新聞,太刺激了。於是在「送交」公安局之前,天天游來游去,彷彿革命高潮的到來。
後來呢?楊女由「群專」的「看守房」,被轉到公安局的「拘留所」,最後又被送到礦務局醫院「搶救」。因為真相逐漸顯露,人們也就沒有了當初的「興趣」。所以我也不知道最終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