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我在瀋陽;由初中考高中,雖然是中考,可是學校的勞動仍然很多,到處是「3年趕英15年超美」的「大躍進」放「衛星」和歌頌「三面紅旗」的「賽詩會」。因為糧食畝產「成千上萬」,所以,前半年沒覺得糧食緊張。後半年,突然發現商店的東西越來越少,要「票」的東西越來越多。尤其是肉每人每月由一斤,改為半斤。油改為三兩,(這個定量一直保持很多年,所以北京人把東北人叫東北虎下山,東北人管陳錫聯叫陳三兩。)雞蛋只有過節才給半斤。後來幾乎「絕跡」了。油水少了,吃的自然就多了,所以開始盼望快到吃飯時間。那年的冬天是難過的,因為城市的「盲流」開始多了。(現在的人們知道什麼叫「盲流」嗎?就是盲目流動到城市的農村人口。)我親眼見到小飯店的一幕:一女子剛買來2兩饅頭,就被一個「盲流」打落在地,還沒等那女子反應過來,那人已跪在地上,一面吃,一面磕頭。那女子氣得一跺腳,走了。
1960年才是全國困難的「高潮」。我的糧食定量是34斤,弟弟30斤,母親27斤,父親32斤。因為沒有蔬菜和副食品,所以家家戶戶都有浮腫的,尤其是老人和婦女。瀋陽夏季又「發大水」,有定量卻買不到糧食,最困難時每人每天二兩糧,足足有三,四個月。中學生還要下鄉「支援農業」,我就是那時嘗到「生黃豆」和「生苞米」的滋味的,(不敢明吃,借口撒尿,跑到別處,趕快吃一口,就擦乾淨嘴,再跑回來,如果被民兵抓著,就完蛋了。)
1961年是困難的尾聲了,這時才聽說餓死人的事。因為消息閉塞,所以的報紙都說「形勢大好,越來越好」。所以只知道周總理在大會堂吃飯也舔盤子,毛主席不吃肉了的新聞。那時挨批評的是習仲勛,說他在中南海「擺大盤子」了。這時也才知道,我姥爺是頭年餓死的。母親的浮腫已經不能穿鞋了,我和弟弟到處挖野菜,打零工換菜票。乾菜賣到3元一斤,糧票3.5元--4元一斤。
後來人把這段歷史稱「三年困難時期」,據說萬里講他在安徽調查過,這期間死有上千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