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人不多,幾乎都有座;我前面是打橫的三人座位,只坐了一個婦女,和一位斜站著,背著孩子的老女人。因為幾乎是背對著我,所以我大都是看她的背影和側面:凌亂的頭髮,已經花白,疲憊的臉,黝黑而深刻著皺紋,深褐色的長褲和灰上衣被汗水浸透了,滿是灰塵。唯獨背上的孩子被細緻的藍花白底的刺繡背帶緊裹著,熟睡著;老女人的雙手,一直緊握著兩側的欄杆,身體盡量挺直,而不落座。我奇怪:她為什麼不坐?原來是背上的孩子的腳已經超過了她的臀部,她怕坐到孩子的腿上!我忽然覺得眼睛酸酸地,好想走過去扶她一把,但那緊握欄杆的手臂,儘管蒼老卻是那麼堅強;我怕意外的舉動會給她帶來驚嚇,因為她小聲問旁邊女子的話,我聽不懂是什麼方言。我到站了,只好下車。暗暗希望她也下車,好盡我的微薄之力。我好想幫她,卻沒有了機會。她沒下車,繼續著自己的里程。
我知道,我是虛偽的,她讓我想起了我的和所有中國人的母親。
因為,我也在支撐中堅持著,那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產。為了孩子她是不會覺得累的,儘管她已經很疲憊。為了愛我和我愛的人,我也會戰勝疲勞和困苦的。
老女人的身影已經模糊了,因為我從沒看到她的正臉,但那隻蒼白而堅定的手臂,卻使我深刻在腦海了。
來時,廣西省府的門前聚集了好多上訪的人,回來時,好多警車和穿黑衣服的人,已經把他們隔開和勸散。因為無關於我,所以連下車的慾望都沒有,一晃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