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是我到美國后,第一個幫我介紹過工作的人;所以常懷感激地接觸過幾回。後來她父母來美定居,第一個月就住我家,我堅決不收房租,所以和她先生,弟弟,弟婦等人都很熟悉。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其間雖有聯繫,卻極少見面。
周六,去法拉盛送貨,早早辦完了事,覺得一個人吃飯沒意思,就順手給她打了個電話約她和她先生「吃茶」。因為「先生和兒子都出去辦事了」所以只接到她。
粵式餐廳里,叫來香片和幾個點心后,開始敘舊。
「彭大哥,你還那樣,不顯老。就是頭髮白多了;我做手術后瘦了一圈,現在又吃胖了。唉……我頭髮也白了。」
望著這位癌症術后的女人,還有不下二百磅的重量,確實不顯老;只有老式的穿著,透露出生活的拮据。「你先生工作還好吧?」我知道他先生「工傷」后一直沒有固定的工作,所以才試探地問;「啊,工作還行,老闆給每小時19.5元的工資了。我有病後,再沒工作,手術以後他也沒嫌棄我,真是挺好的。」望著她滿臉的幸福,我忙隨聲附和,心裡卻有點不以為然,因為我知道他老公,來美國快二十年了,又是中國名校的大學生,到如今一年才賺三萬多塊,實在是 「貪小便宜吃大虧」的結果。
他倆都是理工畢業,英語基礎都不錯。到美國后,因為身份一直沒搞定,所以雙雙申辦了加拿大的綠卡,後來美國綠卡也批下來了,就放棄了加拿大的身份。結果往返徒勞,卻耗盡了積蓄。她先生原是在一個電腦公司工作,一次鏟雪的室外勞動,扭了腰;於是就和老闆打起了工傷賠償的官司,這官司一打就是三年,儘管最後贏得了每月幾百元的補貼,卻因為「工傷」原因,不敢公開去應聘,只能偷偷打「黑工」。安妮也沒有做化學專業的工作,先是在一個指甲學校教課,因為收了幾次「招生介紹費」,被老闆扣了兩個月的工資,還炒了魷魚;最後只好自己開指甲店,偏偏又皮膚過敏,勉強維持幾年,卻又查齣子宮癌,只好賣店休息。還好有美國的低保救濟,至今過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日子。
「大哥,你和嫂子過得好吧?」我說「挺好,她工資不少,我生意也順利。你英文這麼好,身體也恢復得不錯,還是找點事情做吧。」她說「我開始學習護士的課程了,為了自己保養,也好照顧老人,他們都老了,而且老得很快。大哥,你說為什麼我們老是這麼累?」
我不好說出他們自己的毛病,只含糊地說:性格決定命運,這就是命吧。
回家開車的路上,我忽然想起湖南衛視的相親節目「我們約會吧」裡面「百女牆」的場面,每一個女孩子都只能和兩側的人交流,而上下兩層的人卻無法互動。這宛如今天社會的階層,只是前者是導演的安排,後者則是自己性格和素質的自然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