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后的大學生都要接受工農兵的再教育,所以我先後在部隊農場,煤礦和工廠干過十幾年,學到了很多「鮮活」的語言。
一次農場建房需要開石頭,排長把釺,連長掄大鎚給大家做示範,幾鎚子砸下去;連長問「進去沒?」排長說「進去了。」連長又問「你覺得怎麼樣?」排長呑了一下口水說「我覺得你好緊。」男同學爆笑,女同學茫然。
礦工們說話很少不撿便宜的,尤其是對新來的大學生。開頭語總是「X你妹子的」,如果你不接茬,會說你「拿架子」;接茬了等於挨罵。我借在農場學會的「機靈」,立即還嘴「妻哥,怎麼說話呢?」
井下採煤是最累最危險的力氣活,尤其是「炮采」(用打眼放炮把煤從煤壁上炸下來),第一緊要的是先挖柱腳打頂子,保安全。可是新來的民工,大多是先攉煤后打頂子,我提醒了一下,他嘟囔著說:我自己的毛驢願意從屁眼裡灌料你管得著嗎?
四十多年過去了。現在已經是滿大街碩士,博士加博導了。昔日的粗野卻依然在目。
近看《紅旗文稿》、《環球時報》、《解放軍報》、《人民日報》分別連串發表文章圍剿近年來被熱議的憲政提法,稱憲政理念是為否定中國發展之路而兜圈子,並重申中國夢就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夢,是「宇宙真理」,要信仰黨性如同基督徒信仰上帝。
其佼佼者如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法學女博士,現任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法理教研室副主任、黨支部書記楊曉青的大作:憲政與人民民主制度之比較研究。(附其教育背景是1971年參加工作當工人;1979年考入中國人民大學法律系,1983年畢業后留校任教,2005年獲中國人民大學法學博士學位。)其主題就是「憲政的關鍵性制度元素和理念只屬於資本主義和資產階級專政,而不屬於社會主義人民民主制度」。簡言之:憲政是資本主義的。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市場經濟是資本主義經濟的核心,現在中國是打破腦袋地喊自己實行的是徹底的市場經濟。
為什麼經濟上可以大搞資本主義,政治上卻容不得資本主義元素呢?因為前者是摟錢的笊籬,後者是保權的法寶。什麼人民民主專政,什麼社會主義道路,什麼公有制,統統都是既得利益集團維護獨裁的代名詞。
文革的毒害造就了無知的「學者」,當他們成了御用文人時,就在自己的地盤上胡說八道滿嘴跑火車了。
面對很緊的環境,真想問教授:妹子,你怎麼說話呢?她肯定用那民工的嘟囔答道:我自己的毛驢,願意往屁眼裡灌料,你管得著嗎?
在自己的地盤說話,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