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和我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他們之間也不相識,然而對我,他們都是我不敢忘卻的恩人,滑稽地是:一種敬畏的心情使我不敢輕易給他們電話和問候,只是不時地想起他們,帶著我的內疚和感激,為他們祈禱,祝福;希望他們健康長壽,哪怕折取我的壽命。
大哥至今也不准我提道歉地話,我卻總覺得他的提前退休,包含了我給他帶來的麻煩。大哥姓黃,是早我兩年的師兄,我知道他時,他已是掌管國家幾百億資產的公司副總。他知道我卻較早,因為我是文革中較有名的被全院批鬥過的「反動學生」。87年,當我以省公司老總的身份到他公司辦事時,他只是笑笑說:是你小子呀,不錯。於是我們才正式認識了。在他的幫助下,我的出口生意受到全局嘉獎。並因此我被選派到香港工作。後來,我又被派到最窮的省主持內貿,又一次找他求援,他又給了我巨大的財務支援。當省長誇讚我的工作業績時,我彙報了和大哥公司的合作過程,省長(也是我的學弟)感慨地說「我知道他,原來是他在支持你,請他來一趟,我也好當面謝謝他。」可是大哥絕不領情,只派過一個會計到我處「算賬」。那位女會計毫不遮掩對大哥的崇拜,「黃總,太嚴肅了,也特照顧下級,我們公司的女孩子都很暗戀他」。
那時候的我們是不允許沾染私人之間的金錢或貴重禮品往來的,我們自己也覺得那樣太」骯髒俗氣「。我唯一送給他的禮品是在王府井百貨公司買的一塊普洱茶茶磚。而且是在我和他都已經退休之後。當官時,每到北京去看他,都是我請他吃飯卻總是被他買了單的。他幫助很多人成了大款甚至億萬富翁或高官,他自己的兒子和女兒卻沒有什麼受益,至今都是自食其力的小民。
我之所以內疚,是因為我被省紀委副書記「烏龍」陷害之後,我的接班人拿應該還給大哥公司的錢堵了自己的財務窟窿賴賬了,於是攻擊大哥的人,以此為例證明他的「失誤」。據說他是在被圍攻中辭職退休的,後來又被另一位高官安排他到S.H集團公司做了幾年「幫辦」才正式退休。對此,我很抱歉,他卻總說:都是公家的事,你,我不貪不佔就好。別當回事。
前年春節前,他兒子打電話說他「病危」。我趕到北京時,他已做完心臟支架,平安了。只見了20分鐘,囑咐我三次「能有事做也好,別太累了。」依然是那麼嚴肅,我問他另一位過去的下屬,現在的億萬富翁是否還來看他,他淡淡地說「電話還有過,不提他。」
古云: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大哥於我是湧泉之恩,我卻無以為報。只有祈禱他健康長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