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嗩吶社會主義四兄弟的現狀與前途(2)

時間: 22 9 2010 15:57

社會主義四兄弟的現狀與前途(2)

金嗩吶

首先感謝老稀的提醒，寮國確實是社會主義國家，被我給遺漏了。不過俺腳的寮國似乎還上不了社會主義的麻將桌，只能在一旁幹些「沏茶續水上點心」之類的雜活。究其原因，一則是資格太嫩，寮國是1975年才在越南的幫助下開始干社會主義的，原來的社會主義陣營沒有它的位置；再就是沒有什麼自己的「特色」，大事小事都靠越南做主。嚴格說寮國是越南的衛星國，一切圍著越南轉，「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還有就是現在其他四個社會主義國家經常還鬧點動靜出來，讓世界感到這年頭還有另類國家的存在。

中國自不用說，儼然一副已經「撅起」架勢，奧運、世博，動靜越來越大。朝鮮也時不時鬧出點「朝核換大米」之類的噱頭。再不就是擊沉天安艦，給中國出點難題。古巴不管經濟怎麼差，在拉丁美洲的影響還是經久不衰，特別是在一些左翼政黨中具有很大號召力，可以說是一面旗幟。而且朝鮮和古巴的領袖都「極具個人魅力」「極富傳奇色彩」，最常用的吸引眼球的一招就是動不動就蟄伏數月，讓西方記者猜疑，然後露面做「非常健康」狀，挫敗西方的陰謀，讓記者們滿地找眼鏡。

老卡和金二在東西方都不乏崇拜者。比如卡斯特羅，連球王馬拉多納都說「我不是共產主義者，但我到死都會是一個堅定的卡斯特羅主義者」。而北大著名教授孔慶東是金二的鐵桿粉絲，據他本人說平時不拘小節，穿著隨意，作為學者去韓國講學，校方要求著正裝，他理直氣壯地回答：你們的學生都穿著內褲拖鞋來上課，憑什麼要求我著正裝！而孔教授這輩子唯一一次西服革履，就是去朝鮮大使館參加慶祝金日成將軍誕辰活動，「我穿了西裝、打了領帶，扮成個『帥叔』的模樣」（斜眼和尚還能扮「帥叔」，真乃世界化妝史上的奇迹），以示對金家父子的敬重。

越南也不含糊，光是在世界各地的越南黑幫組織，就令各西方國家都不能無視它的存在。從俄羅斯、歐洲一直打到北美，到處留下斑斑血跡。和傳說中在江湖上所向披靡、在世界各處收復失地的大陸黑社會大圈仔還不一樣，大圈仔海外英雄事迹傳說不少，但華僑該出頭時總找不到人，「像霧像雨又像風」。連現在不少海外唐人街里也凈是些越南人開的店，從餐館到理髮店到超市，都被越南人霸佔（如渥太華、多倫多，請老稀證實）。幾年前加拿大兩個留學生被越南人幹掉的時候，加拿大華人那麼真切地呼喚「大圈仔，你在哪裡，受欺負的留學生想念你」，最後也跟長詩《周總理，你在哪裡》的結論一樣，「他收完保護費，剛剛離去，剛剛離去」，最後好像也沒見大圈仔露頭。以上是扯閑話，實際上現在全世界都在瞪大眼睛密切關注越南的政治走向，因為這將會影響整個亞洲的政治格局。

這社會主義兄弟中唯獨寮國，怎麼也讓人注意不起來，所以被稱為「最沉默的社會主義國家」。說句洋涇浜日語，就是屬於缺乏「存在感」的國家。中國人知道寮國，恐怕就是電視新聞里介紹的那個「毒品替代種植」計劃。

還接著說咱中國的事情。按照左派領袖甘陽的說法，近30年來，「中國總體人口的『去貧致富』的速度，可能是人類歷史上前所未有的」。不僅相當一部分人已經富得令洋鬼子咋舌，而且很多中國人自己也都找不到北了。像誠則靈網友轉帖的那篇《大陸遊客失望：美國沒有想像中的好》中所說的大陸客，我也遇到過。很多從海外回來的人私下都和我說，除了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國外已經沒有什麼讓人羨慕的了。而且我不止一次在國外商店裡碰到過這種情況：只要看到中國旅遊團進來，鬼子營業員馬上把其他顧客甩在一邊，都來招呼中國大款。鬼子沒見過這種陣勢：路易十四來一箱，高檔西裝要十件，數碼相機買一打，還必須是最新款式的。還有一個溫州旅遊團參觀一個法國的百年酒窖，參觀完后對老闆說，這酒能不能不賣給別人了，我們包圓兒。

據報道，前些日子一幫八十年代在澳大利亞定居的上海人，帶著80后的孩子回上海探親，面對上海的繁榮豪華，那幫孩子「樂不思澳」不說，還問自己的父母，你們放著燈紅酒綠的上海不住，到澳大利亞的窮鄉僻壤作甚。他們哪裡知道他們爹娘當初是什麼條件。1978年（當時還是華國鋒執政，老鄧的改革開放是從1979年開始算），國家建委作出一份《關於加快城市住宅建設的報告》：「據1977年底統計，全國190個城市平均每人居住面積僅為3.6平方米，比解放初期的4.5平方米下降0.9平方米。」在上海這樣的大城市裡，幾十平方米的房子里住著兩三家人是很平常的事情，很多住宅里沒有廁所，就是放個馬桶，一到清晨，黃浦江邊嘩啦嘩啦的刷馬桶聲，絕對是任何一個外地人都難忘的交響樂。

而「中國以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速度去貧致富」的原因，按照這些左派（還不是毛左）看來，就是因為沒有實行西方的民主憲政，堅持在一黨專制下搞活經濟。在對這個問題認識上，左派和當權派、威權主義派的觀點區別不大。至於現在中國出現了貪污腐敗等社會問題，不同政治派別的分歧就出現了，左派認為完全是西方民主侵蝕的結果。人家還給你舉出例子，你看那些發展中國家實行民主憲政的，從印度到菲律賓，哪個國家不貪污腐敗？再看看前蘇聯、東歐和毛中國，可能貧窮，但貪污腐敗從來沒成為主要問題。這種看法，在當代中國有相當的市場，說服了相當一部分愚昧的民眾，也喚起民眾對毛主席的思念，並且對西方的民主憲政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抵觸。

說實話，看到中國經濟快速發展，我的心情就很複雜（按現在時髦的說法就是很「糾結」），讓人想到狄更斯那句已被用到泛濫至惡俗的經典名言：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在幾年前，楊小凱與林毅夫有一場關於「后發劣勢」與「后發優勢」的爭論。「后發劣勢」是當代中國主流經濟學家林毅夫提出來的，指的是后發展的國家可以從先發達國家那裡很快模仿到技術（老金補充：中國因為有港澳台和大量海外華僑，還有其他國家所沒有的資金優勢）、不用重複先發達國家走過的彎路，這即為優勢。而楊小凱的「后發劣勢」指的是，正因為後發國家可以輕易地模仿先進國家的技術，一下就能快速把經濟搞上去，所以，后發國家會缺乏動力改革自己的制度。正由於經濟快速發展來得太容易、能以技術替代制度變革，就沒動力在根本性制度上做有利於長久發展的變革，結果犧牲了長久繁榮的機會，后發便利反而成了「劣勢」。

現在看來，中國的「后發劣勢」已逐漸顯現。中國搞政治改革的主要問題我看就是毫無動力：上邊不想改，下邊怕改，而且是越窮越怕改，怕自己本來不存在的權益和財產再來一次掠奪。而中間的知識精英（也就是公公識字分子）的態度，絕大多數是你愛咋地咋地，改不改關我P事，只要把銀子給足了洒家便是。上面若想搞政治改革，我堅決支持；上邊要堅持四項基本原則，我也不反對。經過建國以來的歷次思想改造和近些年的金錢洗禮，公公們早就想通了，自由民主獨立這些東東，有也行，沒有也無不可，多點少點無所謂，只要政治上別整我，經濟上別虧了我，就一切OK。

過去還有人指望私有經濟會自發地產生民主，私企老闆會和我黨政治局「博弈」，就像西方資產階級與君主間的鬥爭一樣，最後實現「黨主立憲」、「虛黨共和」。這種觀點從長遠看不敢說，從眼下看是純粹瞎扯。不錯，按照政治經濟學觀點，上層建築和經濟基礎是辯證的統一，「上層建築適合經濟基礎狀況的規律是社會發展的基本規律」。從西方歷史看，似乎也能證明此話不謬，很多私有經濟國家都是以民主政體為上層建築，因為專制政治不能保護私有經濟中的產權和人權關係，人民和資產階級先驅者正是因為與專制權貴水火不容才走上民主革命的道路。

不過持這種觀點的人可能不知道，咱們的私有化是「二杆子私有化」。我所說的「二杆子私有化」有兩層意思，一是指中國已經進行的私有化是在二杆子支配下的私有化，也就是秦暉所說的「權貴私有化」，而這權貴私有化跟民主私有化是兩回事，因為後者會帶來民主政治的變化，而前者實質是權錢結合、官商勾結，只會成為中國繼續政治改革的巨大的障礙。「二杆子私有化」的第二層意思就是「稀里糊塗私有化」，中國到現在到底多大程度進行了私有化改造很難說，很多概念還很模糊。比如這商品房，按說應該算私有財產吧，但使用年限是70年，70年後這個房子歸屬情況如何？聽說繳納一定的土地出讓金便可維持原有狀態？那這個土地出讓金又該是多少？主動權在住戶，還是在國家？另外，秦暉對「權貴私有化」的下列擔憂也並非多餘：如果在實行民主化時，公共資產已經先流失掉，一旦社會矛盾嚴重時，民主政府分沒有可分的，賣沒有可賣的，就會喪失平衡能力，如果遇到了不能不從一些人那裡奪來資源給另一些人，並且力度超過一般的二次分配的時候，社會的穩定就會大受衝擊。

在我看來，中國搞民主憲政不僅有秦暉所說的具體困難和阻力，在民眾中，還有難以克服的幾個心理障礙。這些心理障礙的形成，與中國的歷史、政府的宣傳、左派的堅持有關，還和民主派對民主憲政的錯誤理解有關，也與中國的發展（包括成績和問題）和世界形勢的變化有關。有關民主憲政的問題，我也就是在網上匿名說說，在現實生活中一般不談。因為我發現大多數人現在對此極為抵觸和反感，甚至恐懼。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女性在少年時受到了傷害、侵犯，或者是目睹自己的女友受到了強暴，從此留下心靈創傷，以後一遇到異性就出現保護性反射。中國現狀好像就是這樣，一提西方民主憲政，不管是美國式、英國式還是北歐式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些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具體說，我感到中國搞民主憲政有以下一些心理障礙需要解決：

1、我們憑什麼要向手下敗將學習？這是左派們在金融風暴之後最常見的態度。他們認為，幸虧政府沒聽民主派的忽悠，堅持了一黨專制，沒有實行自由經濟，才能成功抵禦金融風暴的影響，在金融風暴面前一枝獨秀、風景這邊獨好。如果冰島、希臘是一黨執政，就不會輸得這樣慘；如果日本是一黨專政，而不是多黨共存一黨獨大，自民黨小泉早就帶領日本走出了經濟衰退的泥潭。這次金融風暴已經證明了「誰個劣、誰個不劣」（毛主席語錄），勝敗結果分明，我們憑什麼要向手下敗將學習？

2、民主憲政意味著賣國，民主憲政結果就是中國成為美國的第52個州。還不光是左派，很多底層民眾也有類似的擔心。在中國談民主憲政，先得做好被人罵漢奸走狗賣國賊的準備。我就見過一個民主人士，開講民主之前先反覆說明自己親戚沒有在美國的，英語也一句不會說，黃油咖啡肯德基都吃不慣，最喜歡吃的還是餃子沾醋就大蒜，將來即使實行民主憲政自己也從中得不到任何實惠云云。中國人這種思維非常奇特，認為中國只要實行和美國一樣的社會制度，最終就會成為美國的一部分。這和清末對洋鬼子的認識如出一轍，當時從皇帝大臣到街頭小販都堅定地認為，以牛奶為飲食的紅毛巨鼻的西洋人，肯定有動物的本質。日本也是一樣，明治維新前有身份的人都不吃牛肉，老百姓想吃肉只能偷偷地飽口福。因為人們認為吃牛肉多了會像牛一樣長出角來，好像最後還是明治天皇帶頭「破除迷信，解放思想」開了這個洋葷，以後全民才吃起了「開化鍋」。

中國人出現這種認識可能與逆向推導有關：過去的宗主國在殖民地推行與自己一樣的政治制度。所以，中國若實行和美國一樣的政治制度，中國和美國的關係必然是宗主國與殖民地的關係。另外，可能還與某些民主派如焦國標等的過激且肉麻的言論有關，動不動就是「中國民主化前我只談賣國」、「假如有來生，當兵只當美國兵。假如今生註定死於戰火，就作美國精確制導炸彈下的亡靈。」真不知道這小子腦子是不是有毛病，要不就是政府或左派派遣的一個民主反面教員。

3、民主憲政意味著分裂，前蘇聯、前南斯拉夫的今天就是民主中國的未來。其心理活動我在《文明》系列里已經分析過，此處不再贅述。

4、民主憲政意味著再一次對底層的掠奪。在很多百姓眼裡，改革就意味著再一次的利益重新分配，也就是再次向權貴集團傾斜，到時候很可能比四零五零買斷工齡還要邪乎，若三零四零買斷工齡，豈不是連後代一塊搭上。

5、民主憲政意味著動亂。這可能是中國近代史給人的印象吧，不少人認為近代中國追求民主的歷史就是一部動亂史，老蔣輸就輸在了「獨裁無膽」；在很多人眼裡，八九六四也是一場動亂。

6、民主憲政意味著低效率。這好像最初是老鄧說的，其他不少主流經濟學家也說過類似的話。很多海龜也認同這種觀點：從法國回來的會跟你繪聲繪色談法國的罷工遊行，留日的會舉成田機場幾十年還是「瘸腿機場」的例子，最近菲律賓處理劫匪事件的拙劣表現更是成了民主低效率的現成例子。

所以，中國如果要搞民主憲政，不僅需要領導人的決心和魄力，不僅需要解決具體的技術問題，還要全國大多數人基本達成共識，這就必須解決民眾普遍存在的上述心理障礙。很多問題是民國期間所沒有的，也是其他國家所沒有的，比如說：越南。

歇歇，下次再說說我對越南實行民主憲政前景的看法。

light21

金嗩吶 社會主義四兄弟的現狀與前途(2)

評論 (0 個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