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現在也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真的發生,不過身上的傷痛提醒我這是真事兒:好好地走在市中心人來人往的街上,突然被三四個人按倒在地,用鎚子拚命地擊打,邊打邊喊抓小偷,打罪犯,周圍立即有上百人圍觀,都露出懷疑的眼神……我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原來他們才是真的賊……我掙扎著報了警,110,半個小時警車還沒到,旁邊的好心人說你快走吧,待會兒恐怕命也保不住了……後來躲在一個地方等警察,始終都沒等到電話,救命的電話!
我在北京工作多年,父母仍在內蒙古呼和浩特市,父親前些日子得了腎癌,趁著國慶節我回呼和陪他一段。10月11日下午去內蒙古呼和浩特市的維多利商廈買東西,沿著路往南走,走到路口只要向東一拐再有兩百米就到商廈了。路口人多極了,還看見一輛警車飛快地經過。
這時候,突然有人從背後勒住我脖子,開始力度不大,我第一反應是認識的人和我開玩笑,就沒怎麼掙扎,隨後馬上就感覺不對,有點兒喘不過氣來,緊接著又衝上來兩個人,一下將我按倒在地,然後就是雨點一般地拳打腳踢!
我懵了!徹底懵了!
光天化日之下,大街上,旁邊有幾百人,甚至上千人。
認錯人了?我有仇人?我在呼和只待了八天啊,哪兒都沒去。
接下來,我聽到他們邊打邊喊:你還跑,偷了東西,你還跑,打死你。
這時候,他們已經完全看到我的臉了,肯定不是認錯。
我抱著頭大聲喊:你們想幹什麼!
其中一個非常娤的黑胖子邊用腳踹我邊發狠:干甚?還嘴硬打死你,把錢拿出來,你偷的錢!
我的腦子在電光火石的一刻閃了一下,搶劫!是搶劫!
這時我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拳頭的影子、晃動的人影……周圍有人圍上來了。
我本能的反應:你們想要什麼?什麼東西?說出來給你們!憑直覺,這樣也許可以保護自己。同時我又沖著周圍的人大喊:救命,趕緊報警。周圍的人怎樣反應我根本看不清楚,但是這三個人有變化了。
他們開始沖著周圍喊:他是小偷,偷我們的錢。其中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報警。同時他們的手腳卻有些放慢了。
人群越聚越多。
可怕,一陣寒意升上我的心頭,感覺周圍那麼多人的環境里卻是那麼冷,圍觀的人沒有責任,他們不能相信任何一方,我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麼無助這麼孤獨,尤其是在這麼熱鬧的街頭!
聰明,如果是搶劫真是聰明!
我掙扎著站了起來,然後抱著自己的胳膊不停地說報警,這時候我的腦子開始運轉了,意識到這樣說起碼可以爭取其他人的信任,我故意聲嘶力竭地沖那三個人喊:你們認錯人了吧。
在混亂中我感覺到他們有點兒心虛了。
那個黑胖子一下子從袖子里拽出一把鎚子,朝我打了過來:打的就是你,沒認錯,把錢拿出來!
明白了,我心裡徹底明白了,但是鎚子已經打在我的前胸,然後胳膊後背又被打了幾下。我又被打倒了,我意識到,他並沒有用鎚子打頭部,可能怕出人命。但是還是非常狠,邊打邊說,怕了吧,把偷的錢拿出來。
接下來,讓我非常感動的是,人群並沒有散開,而是越來越圍攏了過來,還有一兩個好心人走上一步微微地攔了一下說,別打了,非出人命不可。這時候,可能是他們的樣子太猙獰了,讓周圍的人起了疑心,不過也只是疑心。
我又站了起來。那個勒我脖子有些瘦的人彷彿是最先心虛的人,他過來使勁拽我,說走,去警察局!「我不能跟他們走」我心裡一個聲音這樣對自己說。
「就在這兒等警察!」我邊掙扎邊堅決地說。
這時候,一件奇妙的事兒發生了,那個瘦子,竟然坐在一邊的馬路牙子上,假模假樣地報起了警!
人群的圈子又縮小了一些,這三個人的手放緩了,他們的「包圍圈」露出了空隙,跑嗎?不能跑,跑了我就跳到哪條河裡都洗不清了!那也許正是他們所希望的,可以有借口下狠手!怎樣讓我裝在裡面的錢轉移到他們口袋裡此時已經有些艱難了。
我摸了摸手機,還在,我撿起了自己的帽子,也掏出了手機,準備報警。黑胖子馬上有了反應,「你還想找人?」說著話拎起鎚子又打,我閃開了,不留神另外那個比較高很魁梧的人從旁邊過來一把將我胳膊抓住,我回身看他,黑胖子的鎚子打在了我後背左邊靠近心臟的地方,巨痛,看來他要下狠手了。「你偷了包,還耍賴!」他左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小包,晃了一下。他想把冤枉進行到底!
我環顧四周高聲地說:「我是報社記者,我父母住在呼和,我從北京回來看他們,我怎麼會偷東西!!」我連著說了好幾遍。「怎麼證明你是記者?」「我是文學碩士,我怎麼能偷東西,我像嗎,難道非得讓我念首古詩證明!!」
與此同時,我看到黑胖子眼珠轉了一下,胡亂當中我離他特別近,「拿出你的證件來」黑胖子漫不經心的說,我說「我有,等警察來了給你看!」「帶我們去拿,」「不,等警察來了再拿!」
不知為什麼,我說了這番話后,他們開始往外圍退了,黑胖子一邊說你別跑,讓警察抓你,一邊擠開了人群,另外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我順著黑胖子的方向看,人群里竟然還有兩個人,一個向黑胖子靠攏低聲說什麼,另外一個沖著在裝著打電話的瘦子擺了擺手,「快走!」
我對瘦子說,「你們別走,等警察來了說清楚」,瘦子頭也不回地鑽進了人群。我趕緊將剛才輸入的110撥出去,是一位女士接的電話,聲音相當地冷淡。
我迅速地說了被襲擊的情況和地點,她說知道了,耳朵可能被打得有點背,沒聽清她說最後一句話,她非常不耐煩,用有些嚴厲的口吻說:「我跟你說,馬上過去!」,在眾目睽睽之下遭人襲擊,然後聯繫上親愛的人民警察,聽到這樣口氣,彷彿置身冬天,而且一絲不掛!
馬上?!
我等了近30分鐘,就在那個被打的地方,來回走動。
旁邊一個剛才看熱鬧的好心人,走過來對我說,「快走吧,別等警察了,來不了,我剛才看見附近有一輛警車……腿也沒斷,錢也沒丟,呼市常有這事兒,算了……你還在這兒個轉,不想要命了!」
現在我已經相信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了。
我趕緊踉蹌著走開,找到最近一個朋友家,等警察電話,因為110已經有我的手機號碼的電腦記錄。那個好心人說這種事兒常發生?!對,我得等,不能讓其他人再發生這樣的事兒。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手機信號滿滿的……三個小時,手機的電池還有四格兒……五個小時……
直到我晚上回家,直到再出來去醫院讓我大伯檢查傷處,直到我再回家,始終都沒有接到呼市人民警察的電話……
從朋友家回家路上開始我就想再給110打電話,所有的朋友和親人都勸我別打,沒用,耽誤時間,做筆錄,還得承受冷言冷語,會影響我第二天一早返京的,還不如忍了回家收拾行李。
難道呼市警察就給呼市老百姓這樣的印象?
一個親戚對我說,他一個朋友在呼市新建東街曾經被砍了九刀,當時是晚上,身上的財物被搶劫一空,報了案,連案都沒立,理由是沒用,根本找不到人,沒死就不錯了,這個人的家裡人是警察也這麼說,而且是苦口婆心那種!
和他的家裡人一樣,我有個舅舅也是警察,聽了我的事兒,連夜趕過來,看看我沒有大的傷殘放下心來,也說,孩子,彆氣,報了警也就是做筆錄,沒有任何用處,你現在這樣也是萬幸了!
第二天我就離開了呼和浩特,離開了這個我出生的城市……回到親愛的北京!
那一晚在家裡,第二天在飛機上,後來上班的時候,我身子一動,感到傷處疼痛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很詫異,這件事就像噩夢一樣,又像謎一樣,真的發生過嗎?
我敏感的感覺到這件事里有很多很多東西,但是我一時又理不清,說倒霉,又很幸運,說憤怒又很平靜……
有個當律師的朋友對我說,你過去講義氣打過架,那些經歷對這次被襲擊很有好處,如果你不冷靜,激烈反抗或是逃跑,或是服軟跟他們走把錢交出來,後果可能更糟,甚至不堪設想。
於是我突然想,如果這件事換成一個老實的大學生或是身體非常羸弱的老師,甚至一位老人,也可能是一個姑娘,會怎樣?即便是一個棒小夥子,會點功夫什麼的,但沒有任何突發事件的經驗,結果會好些還是壞些,真的說不準!我想,五個人,又有充分的準備,帶著兇器,還利用一幕好戲來掩人耳目,恐怕激烈反抗和逃跑都會遭致重傷或是死亡的結果!
我終於明白我應該幹什麼了,以後也許還能有其它反思,但是現在我最想做的就是寫出這些,讓呼市的老百姓警醒,讓去內蒙古呼和浩特市的遊客警醒,讓所有看到我這篇文章的網友們警醒,讓那些認為安全是想當然的人警醒,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不要對有些地方的警察抱太多的安全幻想!!
在我動筆之前,一個朋友勸我最好保持沉默,以免引來進一步的麻煩,「現在沒造成什麼大的損害和損失就不錯了;像這樣的事每天不知道發生多少,你管的過來嗎,你這事算輕的了,」我知道,在某種程度上說,我這算很幸運了,我完全可以重新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接著關注我的古代文化我的塔關注我的行走,但是世間的事就是這樣,有輕就可能有重,有一次就可能有兩次,有我就可能有你……我們有時候在想,啊,幸好沒發生在我的身上,那是別人倒霉,但是這件事讓我明白了,厄運隨時可能降臨在任何一個人頭上!(之前我一位這種被搶劫只會發生在大款身上)
至於可能遭致的麻煩,我記得那位曾經報道北京出租市場黑幕的記者被評為當年的感動中國人物,他曾經遭受過威脅,當時有位司機聯合了三千名司機寫了保證書說,「我們以三千條性命保你一家老小安全,」這種感覺豈止是溫暖!我相信千千萬萬個善良的網友就是我的心理保障!
所以,我希望看到我文章的朋友,把這件事這種情況轉達給你的朋友們,多一個人知道也許就會多一個人減少類似情況的傷害!請你轉帖,不為推銷不為廣告不為嘩眾取寵,只為這樣的事不再以及更壞的事不會將臨在你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