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多年前的義和團

鳳凰衛視2011年5月26日《鳳凰大視野》，以下為文字實錄：

陳曉楠：各位好，這裡是《鳳凰大視野》，今天我們將會繼續回顧義和團事件。1900年春夏之交，義和團的風暴席捲華北，6月13號大量狂暴的拳民湧進了北京內城，開始焚燒教堂、外國人的寓所，並且殺死或者活埋中國教徒，他們甚至掘開了傳教士的墳墓，利瑪竇、湯若望等等教會先輩的墓地都受了殃及。

在天津呢，局面同樣是沒法兒控制，教堂和洋貨店被焚，中國教徒被屠，義和團還衝進了監獄打開牢門，而且搶劫了政府的軍火庫，面對這樣的亂局，塘沽港外的列國軍艦決定武裝干涉，解救在華的外交人員。慈禧太后當然並不是個糊塗人，她知道義和團那一套魔術，既不能扶清、也不能滅洋，面對列強的軍事威脅，她又如何是好呢？

解說：1900年6月16日午夜，北洋大臣榮祿突然得家奴來報，說門外有人以機密事告急，榮祿忙請進客人，此人正是時任江蘇糧道羅嘉傑的兒子，他奉父命帶來一封絕密情報，稱各國公使已聯合決定合力扶植光緒而趕走慈禧，榮祿一聽頓時如五雷轟頂。

端木賜香（《重讀晚清六十年》作者）：照會的來源不明不白的，因為如果西方要給你照會的話，它會應該通過正規渠道啊、通過公使啊，但是沒有，是一個江蘇糧道羅嘉傑，然後派他的兒子送過來的，據說咱的榮祿接到這個照會之後在家徘徊終夜。

解說：榮祿彷徨終夜，繞屋而行，天方亮，他來不及核實情報真假，便入宮晉見，將情報遞給慈禧，太后覽報竟熱淚橫流、悲憤交集。

端木賜香：這個美國學者馬士說，地獄裡面的一個怒鬼都比不上一個老太后的怒火，就是她已經壓抑自己很久了，她的權威是誰都不能挑戰的，儘管她也經常用一些冠冕堂皇地說，干涉我大清內政，實際上是干涉她的大清的家事。

顧明（《西方人眼中的義和團》譯者）：所有這一切如果是真實的話，在那封照會如果是真實的話，就意味著慈禧最高的這個權力位置要永別。

解說：戊戌之後，慈禧最怕的兩個字就是歸政，她立刻召開御前會議，會上慈禧講話時竟叫諸大臣為「諸公」，在中國兩千多年專制的歷史中，皇帝與太后從未稱群臣為「諸公」的，她此時方寸已亂、手足無措。

端木賜香：然後在御前會議上，老太后就開始念照會四條，她只念了前三條，因為最後一條對她不利，勒令老太后歸政，但是前三條就影響了大家的情緒。

解說：當慈禧連哭帶說，把照會宣布時，端王以下親貴二十餘人，竟相擁哭成一片，在激動之下他們咬牙切齒，立誓效忠太后，不惜一切與洋人一拼，端王載漪道。

攻東交民巷殺使臣，上策也；廢舊約、令夷人就我，中策也；若使戰中和，下策也。

這時，開明的新派官員許景澄站起來反對，他說。

中國與外洋教數十年矣，民教相仇之事每年都有，每次都是賠償結束，攻殺使臣，中外皆無成案，必引來大禍。

朝中新派以光緒為首，包括吏部左侍郎許景澄、兵部尚書徐用儀等人，他們皆通達時務，認為慈禧獲得的情報不足信，義和團更不足信，他們對內主剿、對外主和。舊派以端王載漪和協辦大學士剛毅為中堅，他們對內主和、對外主剿，主張先將在京公使殺光，將使館夷為平地。

啟秀說，使臣不除，必為後患；新派表示反對，許景澄說，春秋之義，不殺行人，圍攻使館，實悖公法；徐用儀也這樣說，蔑視公使就是蔑視其國，盡殺使臣各國引為大使，聯合一氣致死報復，在京之洋兵有限，繼來之洋兵無窮，以一國敵各國，臣愚以為不是勝負的問題，是存亡的問題；舊派代表剛毅辯駁到，使館破，夷人無種矣，天下自當太平；最後慈禧拍板，竟然戰亦亡、不戰亦亡，不如一戰。

端木賜香：而且當時有一些人對外交知識是懂得的，也提醒老太后了，如果我們圍攻大使館，又這樣的宣戰的話，一旦等人家外國軍隊進來，人家可以依著違反國際公法，那麼人家來到我們地盤，那是雞犬不留的，也在抗爭。但是在這個吵架的時候，你會發現他們明顯佔下風，在中國吵架的時候，永遠是民族主義情緒，愛國，這些很宏大的主體它佔上風，所以說那些這個主和派佔下風。

解說：1900年6月17日的御前會議，最後變成了戰前總動員，舊派官員剛毅、載勛、載濂、載漪、載瀾奉命統帥義和團，自此，京城九門大開，四郊義和團大批湧入北京內城，日夜不絕，巧的是大沽口炮台也於此日被聯軍所佔。6月21日，清政府以光緒的名義向英、美、法、德、意、日、俄、西、比、荷、奧等十一國同時宣戰，宣戰書稱十一國為「彼等」。

張鳴（專家）：所以中國第一次對外宣戰就那個時候，從來打那麼多仗沒宣過戰，光緒都急了說我們一國打不過，那打十一國怎麼打。

端木賜香：她那個宣戰詔諭很好玩呢，是個內部總動員，根本就沒有以最後通牒的方式向西方遞交，第二向誰宣戰沒說，只說「彼等」、「爾等」，到底都是誰呢？那東北的一個大吏還寫信，到底咱跟誰失和了，咱跟誰打呢？你也不知道跟誰打，所以說當時就很奇怪啊。

翁飛（專家）：許景澄就跟袁昶，在那個廟堂之上跪著哭諫，從來沒有一個國家向這麼多國家去宣戰，老佛爺當時已經利令智昏，她主要是認為，你英國為首的列強要把光緒皇帝抬出來，就是要把我幹掉，我大阿哥也扶不起來了，我已經，我老娘就跟你們拼了。

解說：為表抗戰決心，朝廷將主和許景澄等五大臣殺掉，舊派得意的說，此等二毛子多殺幾個好。

劉剛（《通往立志之路》作者）：後來這個明明，慈禧明明後來也知道了，這個（照會）是個偽造的，還是去宣戰了，也許這個慈禧她認為這個是一種什麼，這是一種政治鬥爭的一種必要的權術。

顧明：因為清朝有這麼多，這個專業人士搞外交的，外務的、洋務的，不可能拿一個假照會就可以騙自己，而且慈禧呢，她之所以在這個位置上坐了這麼多天，風風雨雨，她還是有很高的政治智慧的。

端木賜香：因為中國的政治是沒有正常程序的，中國的政治長期是不透明的，中國的政治好多就是在家庭裡面，甚至在床頭，在黑屋子裡面就決定了，中國的政體結構啊，你的位置坐得越高，你的智商有可能越低，也許本來你智商很高，但是就由於你那個位置，這個體制的架構，所以說你坐到那個位置上了，你的智商有可能會直線下降。

老太后也是很精明的，爭權奪利方面，但是不得不承認在面對現代化方面，她真的是個半文盲，然後身邊又圍著這樣一群人，那導致老太后，就是說再精明，智商已經有所下降。

解說：奉太后懿旨，所有入城的十萬義和團都由庄王載勛、大學士剛毅統一指揮，由載漪、載瀾等三兄弟從中協助。義和團入城第一步便是去庄王府中去報到、掛號，關於戰防的地點和時間都要聽候上級轉牌調遣。

張鳴：完了這個，它這麼一鼓勵的話就全鬧去了，所以義和團都是奉旨連續練團，圍攻使館它也默許了，它雖然沒有正式下詔圍攻使館，但是確實默許了，那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啊。

解說：清廷在向各國宣戰的同時，也懸賞捕殺洋人，規定殺一洋人賞五十兩，洋婦四十兩，洋孩三十兩。義和團也發出了對一龍二虎的截殺令，一龍，是指光緒皇帝，二虎，便是改革派的李鴻章和奕劻。

張鳴：罵李鴻章、罵光緒的都非常多，義和團啊運動期間，你不光他是在罵洋鬼子，抵抗洋鬼子，很多揭貼是在罵漢奸，漢奸就是改革者。

解說：團民在保守派代表端王載漪的帶領下，還企圖沖入宮中捉拿光緒，載漪的兒子剛被封為大阿哥，他已經等不及了，想趁機搶班奪權，幸虧慈禧及時攔下。

劉剛：你比如說她那個靈魂出竅的那種出神狀態，一收回來一回神，她也覺得這個，這個也不能完全搞無政府主義，搞非體制化是吧，你把皇帝搞沒了的話呢，她自己將來往哪兒擱呢？如果坐在慈禧這個位置上一想的話呢，如果這個傢伙，這個將來如果是他們家的兒子做了皇帝，這一家父子就這麼凶，這老太太她敢垂簾聽政，他現在還要靠她去奪取政權的時候，他就那麼敢做敢為。

解說：1900年6月20日下午四時，董福祥的甘軍與義和團數千人開始進攻東交民巷。這兩張照片分別是在英國公使館內避難的美國牧師查爾斯·凱利和英國使館翻譯學員許立德拍攝的。從照片中可以看到，當時英國公使館內的一等秘書官邸外已堆滿了掩體。

北京使館區的面積約四平方里，內有十一國公使，西方男女四百七十人餘人，中國教民二千餘人，而擔任防衛的洋兵僅四百五十人。中國教民則被組織起來挖壕溝、堆掩體，使館衛隊組織了多條防線。美國海軍陸戰隊二等兵奧斯卡·阿海姆1900年和其他二十五名陸戰隊員被派往北京東交民巷，防衛美國公使館，他在日記中記錄了使館區被攻擊的情景。

6月21日，中國士兵以攻擊英國和俄國公使館的方式開了戰，他們殺了一名俄國人。6月22日，義和團終於向我們衝來，一大群拳民聚集在距公使館街壘三百碼的荷蘭公使館附近，開始搶那座公使館，該公使館昨天已被放棄了。

6月23日，董福祥和義和團從西面向我們發動了攻擊，搬走了外國人財物，並燒毀了所謂中國人的商店和公使館銀行的房子。清軍在城牆上向我們開火，我們兩個人和一個德國士兵被派往俄國銀行大樓房頂上，試圖打掉一些找我們麻煩的狙擊手，這時，德國人肋部被擊穿，當他從房上滾落時，我們的人抓住了他，他們費了很大勁才把他弄下來，但是他被送到英國公使館前就死了。一個三英寸的子母彈穿過房頂，從我的腦袋正上方飛過，我前面的牆被炸掉了一半，我能保住性命真是奇迹，但是我的頭痛了兩天。

顧明：清軍的槍法是極准，其中在一兩個槍眼，三英寸，三英寸我也看了一下，也就是這麼大，在一個槍眼當中，清軍打六發子彈，可以有五發打中他們的人。

解說：清軍和義和團公然攻擊使館區，讓世界輿論一片嘩然，來自北京東交民巷的見聞登上了世界各大媒體頭條。收藏家宗緒盛先生收藏了一張1900年6月19日的加拿大《環球》報，它用整個一個頭版報道了自6月10日到6月17日北京使館區的苦戰。

宗緒盛（收藏家）：6月10號這天呢，等於也是呢，清朝政府啊，默許呢，這個義和團進了北京，而在12號就發生了這個第一次的跟使館的這個衝突。一些國家的這些（公使）已經向國內發出了就是很強烈的擔憂，大使們還會不會生存。

解說：1900年6月24日，其他使館被放棄，所有避難人員集中於英國公使館。

顧明：英國公使館大院呢，它是比較寬敞，相對來說，但最後擠進了很多的人，傳教士、外交官，可以說很多的中國的教民，因為公使館呢供水，甜水井、有深水井，儲藏的食品跟藥品都是非常豐富的。

解說：此時，使館區內唯一的重武器是一門奇怪的大炮，炮車是義大利的，炮身是德國的，彈藥是俄國的，公使們給這門炮起名國際號，守衛使館的水兵們則親切的叫它伊莎，國際號更大的作用是恐嚇義和團，為此它每日不停的往返於英國公使館和與之一河之隔的肅王府。

美國傳教士瑪麗·安德魯斯，1868年即來華傳教，她在北京附近的通州度過了大半生，1900年6月20日，她為避拳亂躲入英國公使館，值得一提的是，她沒有忘記自己的中國教民，她在信中寫道。

6月20日，我們度過了一個可怕的夜晚，一個多為禱告的夜晚，因為我們又面臨著那種可怕的可能性，即把所有這些親愛的中國教民們留下，等待被殺或者更壞的事情，好像我們就不能這麼做，比起丟下他們聽天由命，同他們一起死去會更容易些。

被圍期間，很多外國人靠寫日記和寫信來打發那難熬的時間，雖然他們明知這些信寄不出去。美國傳教士瑪麗·安德魯斯在信中這樣寫道。

6月22日，我們基本上和外界失去了聯繫，鐵路和電報都中斷了，連信使也數日沒有來了。6月23日，又是疲倦的一天，一場火連著一場火，敵人的目標很明確，要把我們燒出去，中外男女站成行傳遞著水桶，對於靜坐了一整天的我來說，這一鍛煉真是個休息。6月26日，在過去的兩夜，午夜，敵人從四處發動了一場猛烈而頑強的攻擊，似乎地獄中的眾魔壓向了我們，但是我們仍奇迹般的處在上帝的手中。

陳曉楠：除了北京的使館區，1900年成為世界關注焦點的還有北京的西什庫教堂，西什庫教堂俗稱北堂，是在華天主教的總堂，主教是法國人樊國梁。1900年6月16號起，端王載漪下轄的一萬多名義和團成員開始攻擊西什庫，當時呢，堂內除了法國教士、避難的中外教徒，還有保護教堂的法國和義大利的士兵約四十人，武器只有四十一條槍。可是就是這樣一個防守薄弱的教堂，清軍和義和團卻是久攻不下。

解說：1900年成為世界關注焦點的還有北京的西什庫教堂，西什庫教堂俗稱北堂，是在華天主教的總堂，主教為法國人樊國梁，1900年6月16號起，端王載漪下轄的一萬多名義和團成員開始攻擊西什庫。

張鳴：義和團實際上，就說這些人中間有沒有真正想報效國家的？有，但是他們所依仗的東西就是這種刀槍不入的神術，他們去攻打西什庫教堂，西什庫教堂現在還在，那麼點個地方，多的時候十幾萬人，連清軍帶這個義和團在圍攻，裡頭就幾十個洋兵，也沒有連發武器，如果說他們不怕死的話，踩也踩平了。

解說：西什庫教堂當年的面積只有50公頃，從軍事角度來說，四十名武裝人員根本就是杯水車薪，但義和團就是久攻不下，於是有人發現了西什庫難克的秘密，他們這樣說。

北堂牆壁，俱用人皮粘貼、人血塗抹，又有洋女人赤身露體、手持穢物站於牆頭，故團民請神上體行至樓前，被邪穢所沖，神即下法，不能前進。

朝中，一位專講程朱理學的大儒徐相素，也在散朝後演說到，法人樊國梁教主割教婦陰，列陰門陣，以御槍炮，朝廷大臣既已覺察了洋人的法術，覺得僅憑義和團的法力難以對抗，便提議，由佛門高僧參與戰鬥。舊派代表啟秀上奏，推舉調五台山聖僧普靜攻擊西什庫。

張鳴：指揮說我們的法力都已失效，所以我們就要反過來治，說家家戶戶都要把煙筒用糊紙蒙上，女人呢，不能洗臉。

解說：但高僧未能擋住槍彈，教民王司鐸在《拳時被唐圍困》一文中繼續寫到。

兵頭一叫號，巴啦啦一排槍，眼見拳匪死者三十餘人，未死者受傷的爬的爬、滾的滾，皆奔命去了。

張鳴：我們在義和團運動史上看到的那些義和團的戰績，絕大多數都是清軍的，就是這樣一種方式，他惹出事來，他平不了事，他並沒有起到保衛國家的作用，只是一些真相信、不明理就的人白白地搭了性命。

解說：北堂的圍困持續了半個月，西什庫教堂內的騾馬和戰馬被全部吃光，人們開始食用院內的樹皮和野草。

張鳴：而且是什麼呢？是他們先在那裡鬧，殺教民、殺傳教士、攻打使館，然後八國聯軍才打進來的，這個東西不是說先有八國聯軍後有義和團，實際上是你惹出事來了，而且你惹事沒有道理，你攻擊使館有什麼道理，中國已經接受國際公法了，使館就是人家領土。

解說：圍攻使館區的包括三萬義和團拳民，董福祥的甘軍及榮祿手中的首都衛戍部隊武衛中軍，甘軍首領董福祥以為五天內即可將使館區夷為平地，但他沒想到五十五天後，使館區仍安然無恙。

顧明：而確實攻打的也非常凶，但是往往呢到這個，所謂咱們踢足球臨門一腳的時候，好像就戛然而止，就是沒有向前，所以他們覺得有的時候就馬上被攻破了，他們自己覺得也支持不住了，唉，又停了。

解說：慈禧此時留了一手，表面上手握重兵的榮祿、載漪、載勛在前面和洋人們拚命，她自己躲在後面，如果將來洋人贏了，她便以被挾持為名將髒水潑到諸將頭上，正所謂妾在深宮不知情。甘軍首領董福祥是個大老粗，他打得很認真，自6月20日起一連四天，甘軍每日開炮多至三百餘發，煙霧瀰漫、炮聲震天。

端木賜香：而且我發現一些細節很好玩，在那個御前會議上召開的時候，董福祥居然罵榮祿是漢奸，因為真正正式宣戰之前，榮祿有幾次是這個真的是哭諫，跪在地上哭諫，說不能這樣干，榮祿畢竟還懂一點國際常識，懂了一些遊戲規則。

劉剛：這個慈禧要搞體制內的戰鬥，她要靠榮祿，體制內的鬥爭的話呢，她靠榮祿，榮祿就籠絡什麼李鴻章啊、張之洞啊這些人，這些利害關係啊，她這個就是搞權衡，她要靠榮祿，但是在這個群眾運動中起來了以後，榮祿群眾運動中，他是無所適從的，他不知道該怎麼搞的，他跟這個董福祥從群眾運動中來又到群眾運動中去的這個人，對他來說這又是輕車熟路啊。

解說：可惜董福祥的部隊武器不佳，能傷及使館區只有土炮和地雷，榮祿掌中的武衛中軍裝備最好，有德國克盧伯製造的落地開花大炮，但他故意棄而不用。董福祥猛攻使館十數日不下，端郡王命令武衛中軍調德國炮，39歲的分統張懷芝在城牆上架好大炮，瞄準使館區，此時要三四炮下去，各使館就會屍橫遍野。

開炮前張懷芝靈機一動，他自己下城直趨榮祿官邸，要他的頂頭上司手寫一道發炮的命令，榮祿不寫，支吾其詞地說了一句中國近代史上的名言——「橫豎炮聲一響，裡面是聽得見的」，榮祿說的「裡面」是指宮裡，張懷芝聞言大悟，回到城上，謊說炮位不準，遂把目標定向使館後方空地，眾炮齊發，轟了一天一夜，炮彈都打到了使館後面的泥地里。美國海軍陸戰隊二等兵奧斯卡·阿海姆在日記中提到了這次炮擊。

顧明：清軍的炮火還是很猛烈，但是他用了這麼一個詞，就是打反了方向了，連他們也有很多的猜測，一會兒打、一會兒不打，一會兒打的特別激烈、一會兒打得又是這麼有氣無力。

顧明：他覺得這是為什麼。

解說：清軍的炮擊沒有傷到一個外國人，周圍的中國百姓去遭了大殃。

雪珥：中央實際上是兩種聲音，兩種不同的勢力在裡頭的一種博弈，它只能依靠義和團，只能依靠那個擾民有餘、抗戰不足的甘軍手上，那是沒有意義的。

解說：20日和26日，總理衙門分兩次給公使館內送了幾車蔬菜、西瓜、大米和白面，公使們發現，送來的食品上都有寫奉旨兩字的字條，但他們怕食品有毒沒有發放，又圍攻、又送西瓜，這讓公使們摸不著北，慈禧日後這樣解釋。

我本來執定不同洋人破臉的，中間一段時期，因洋人欺負太甚了，也不免有些動氣，雖是沒攔阻他們，始終總沒叫他們十分盡意的胡鬧，火氣一過，我也就迴轉頭來，處處都留著餘地，我若由他們盡意的鬧，難道一個使館有攻不下來的道理。

陳曉楠：由於通訊斷絕，西方各國媒體根本無從知曉使館區被困的外交人員的生死，而消息的斷絕呢，也給西方報紙提供了一個造謠的機會。

7月17號英國《每日郵報》就說，北京的外國團體遭到了大屠殺，文中甚至誇張的寫到，所有的女人都無愧她們的丈夫盡節而亡。而被困於外國公使館中的英國《泰晤士報》的記者莫理循也被其報社宣布死亡，日後莫理循這樣評論，太過分了，令人作嘔，我還從來沒有感到如此噁心過。

但無論如何，公然進攻使館已經被視為是對文明世界的野蠻挑釁，聯軍的武裝干涉已經沒法避免了。明天同一時間，請各位繼續收看《鳳凰大事業》《國難1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