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這次會後,小梁子就收斂了一些。他想了個主意,每天下班后騎車經過技術組的更衣室,朝著裡面喊一聲,「露露,回家不?」陸蕊要是不在呢,他就騎著走了。要是在呢,自然就應一聲,然後出來跳上後車架。這樣,梁子就不用停下來等著,弄得目標那麼大,人人都看得見。
這個方法的實施的結果就是,有一半的時間梁子能接到陸蕊,另一半時間接不到。工段里的議論倒是消停了一段,但後來大家發現梁子還是去帶陸蕊,議論之聲又開始大起來。鬧到最後,連梁子的爸媽都有耳聞了。梁子覺得有必要跟小菊把話挑明白了。
廠團委五四青年節的晚上召開聯歡會,廠里的青年人都可以提前下班去參加。這天中午,梁子到技術組找到陸蕊,「今天晚上,小菊也來參加聯歡會,我到時候給你介紹一下。」
「那敢情好啊,」陸蕊笑嘻嘻地說。
梁子又急急忙忙地說下去,「我跟小菊說明白了,我跟露露就是一般的朋友,讓她別聽別人瞎叨叨,她見著就知道了。」
陸蕊聽了這話怔了一下,然後嘴裡應著,好啊好啊。
晚上開會前,陸蕊碰到了一起進廠但分到別的地方的其他同學。大家都好久沒見了,所以聊個沒完。正聊著起勁,看見小洪對著她瘋狂招手。她笑著跟同學們說:「看來我們車間的團支書要綵排呢,我先去了。」
陸蕊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到了小洪身邊,還沒開口,就見小梁子站在小洪旁邊大聲說,「露露,這是小菊。」陸蕊還沒反應過來,雙手已經被一個搶上來的姑娘緊緊抓住,同時還大聲叫著露露姐。陸蕊定了定神,看著姑娘說,「呦,小菊呀。」又看了看,「這麼漂亮啊,難怪梁子老是提到你呢。」小菊飛紅了臉,「露露姐你真會說話。」「瞧瞧,實話實說啊。」看著小梁子,「梁子的眼力真不錯,」回過頭來搖著小菊的手,「梁子老誇你呢,看來真是名不虛傳。」又問小菊在哪裡上班,工作好不好?又贊小菊的衣服好看,自己做的?手真巧。哪兒扯的布料?貴不貴?小菊雖然說的都是她知道的事,但落落大方,一點兒也不怯場,給陸蕊的印象非常好。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陸蕊忽然想起了梁子的嫂子,看著小菊鮮嫩粉白的臉,不知將來是不是也會被婆婆的大巴掌搧上去?心裡不由得有點兒感嘆。
第二天陸蕊就對著梁子大大地誇了小菊一通。梁子笑嘻嘻的,「小菊也誇你呢,說露露姐那麼有學問,但一點兒架子都沒有。」因為小菊已經知道了露露,現在梁子又恢復了每天來帶陸蕊去地鐵站的例行公事,現在每天的話題就是小菊了,梁子說,「我們小菊,特識大體,像我每天來帶你去地鐵站,她就說,我沒事兒,你去帶吧,你帶著露露姐,我信得過。那些瞎叨叨的,這下看他們還怎麼說?小菊都支持咱,他們沒話了吧?」
陸蕊在後車架上皺了皺眉頭,這是第二次聽小梁子說這話了。這話聽著讓她很不舒服,本想問什麼人都說了什麼話,但本能地覺得還是不問的好。她讓這話滑了過去,至於它後面有什麼故事,她不想仔細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