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王邁克傑克遜的私人醫生過失殺人案在洛杉磯開庭審理

歌王邁克傑克遜(King of Pop Michael Jackson)的私人醫生Dr. Conrad Murray過失殺人案(Involuntary Manslaughter)三周前在洛杉磯城中心的罪案法庭(Criminal Court)開審。因為法官Michael Pastor出人意外地允許電視現場直播，媒體立刻拿出當年現場直播O.J.Simpson 殺妻案的勁頭，法庭大樓外處處可以看到媒體的痕迹。各大媒體擁集法庭，大家最容易的是上網觀看。「佔領華爾街」的遊行第一天在洛杉磯響應的時候，遊行的群眾特地繞道罪案法庭，為的就是引起媒體的關注，此乃題外話。

2009年6月25日下午邁克傑克遜被急送到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的里根附屬醫院急救室里。大約兩個小時后，急救室醫生對外正式宣布傑克遜先生死亡，一代歌王命殞星落，全世界的歌迷們聞訊失聲痛哭，哀悼浪潮長達數周。屍體解剖的結果：傑克遜的死亡由服用麻醉劑Propofol和其他醫治失眠症的藥物混合引起。影星歌星因濫用藥品身亡原本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洛城警方原來本也沒有特別要追查罪行。但傑克遜的私人醫生Dr.Murray一開始迴避與警方談話，一直拖到兩天以後才在律師的陪同下跟警方會談。Dr. Murray在談話中所說的話引起警方的注意，於是進行調查研究。今年初洛城檢察官在大陪審團認為證據足夠后，正式立案向Dr. Murray起訴，於三周前正式開審。

本案一開審，就讓大家看到傑克遜出事當天的一片混亂情形。據Dr.Murray自己說，他用了兩分鐘到廁所方便，回來后傑克遜已經停止了呼吸。檢方傳喚的一個一個證人描述了一個驚慌失措的Dr. Murray：他看到傑克遜停止呼吸后，並沒有先打緊急電話911求救，而是跑下樓對著廚娘叫喊找人幫忙，找傑克遜的大兒子，找保安。然後打電話時，卻給傑克遜的私人助理打電話，私人助理給保安打電話讓保安趕快去看看出了什麼事。保安進入傑克遜的卧室后，Dr. Murray先讓他把床旁邊的藥瓶子收集起來，這才讓保安給911打電話，這時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分鐘。等急救人員到來，發現傑克遜的身體已經冰冷，但Dr.Murray堅持說傑克遜剛剛停止呼吸。急救人員摸不到脈搏，用CPR做心臟起搏無效，也找不到血管--血液停止流動后血管很難找到。他們只好跟UCLA的急救室(ER)電話聯繫，急救室的醫生在電話上聽到如此情況后，告訴他們在當場宣布病人死亡。但Dr.Murray不幹，非要急救人員把傑克遜送到ER去搶救。急救室的醫生看到的是一個已經死亡的人，但因為Dr.Murray 要求，他們還是儘力地搶救了一番，終於回天乏術，只能宣布死亡。Dr.Murray無論對ER的醫生還是救護車的急救人員，都沒有提到麻醉藥一事。只是告訴他們，傑克遜過度疲勞和脫水，他給了治療這兩樣情況的藥物。

這個案子雖然沒有像O.J.Simpson的案子那麼吸引人，因為那個是兇殺案，但有時還是很有意思的。我沒有一直跟著看，只是偶爾看看。迄今為止檢方已經傳喚了近三十位證人，前兩天檢方傳喚的兩位醫生出庭作證，跟Dr.Murray的辯護律師過招，十分精彩，看了非常過癮。

Dr. Alon Steinberg是心血管專家，Dr.Nader Kamangar是睡眠專家，他們兩人受加州醫療協會(California Medical Board)的委託，審查Dr.Murray對傑克遜的治療並提出報告。他們在證人席上，都不約而同地認證以下幾點：

1. Dr.Murray在傑克遜停止呼吸后，應該立刻打電話給911，請求幫助；
2. 麻醉劑Propofol只是用於手術過程，不應該用於醫院以外的家庭治療，尤其不能當成治療失眠的藥物；
3. Dr.Murray稱他用Propofol 作為治療傑克遜失眠的藥物長達兩個月。但Dr.Murray沒有準確的計量器每次給出多少劑量的Propofol，也沒有每天做記錄，這是嚴重的瀆職行為；
4. Propofol 沒有解藥，所以麻醉師們一般都是從小劑量開始，逐漸加大，但整個過程要仔細觀察，不能放鬆。Dr.Murray把病人撂下自己去方便，是瀆職行為；
5. Dr.Murray的辯護律師開庭時宣稱，他們有證據證明傑克遜其實是趁著Dr.Murray去方便的時候，自己喝下Propofol。但是兩位醫生說，即使是傑克遜自己吞葯是真，保護病人是醫生的職責，讓病人有機會自己吞葯，還是醫生的瀆職。

兩位醫生都認為Dr.Murray在傑克遜停止呼吸后的所作所為是嚴重瀆職過失(gross negligence)。Dr. Alon Steinberg認為Dr.Murray沒有應急的儀器和措施，也沒有請助理，給了傑克遜Propofol后離開病人，就像是「把睡著的嬰兒放在廚房的檯面上，嬰兒有從檯面上掉下來或醒后拿到廚刀的可能。」他說，Dr.Murray沒有馬上打911 要求幫助，是導致傑克遜死亡的原因。因為病人停止呼吸后每分鐘都很關鍵，拖得越久，病人被救活的希望就越少。Dr.Nader Kamangar則認為，在Dr.Murray不清楚傑克遜到底患的什麼失眠症就亂用藥，極為失職。幾種失眠葯加上麻醉劑Propofol混在一起使用是「災難的處方(recipe for disaster)」。

法庭上，辯護律師一般都是盡量尋找證人證詞中的漏洞。兩位醫生都非常自信，堅持自己在報告中的結論，從容不迫，毫不動搖。特別是Dr. Steinberg，一表人才，滿頭銀髮，倒顯得風度翩翩。坐在證人席上面帶微笑，面對辯護律師的cross-examining,好像是很怡然自得的樣子。兩位醫生的作證，倒把對方的辯護律師放到很難看的境地，尤其是辯護律師對Dr.Kamangar反覆問相似的問題，讓人覺得他有些黔驢技窮。而且，有的時候醫生說了好多話，一時記不住。辯護律師反覆追問，反倒讓答案變得越發清楚，讓人覺得Dr.Murray真的做得很糟糕。我個人認為，辯護律師經常弄巧成拙。例如，律師問Dr. Steinberg，Dr.Murray在打911前有幾分鐘的時間允許他查看病人的危機程度？Dr. Steinberg說：兩分鐘。律師又加了各種情況，Dr. Steinberg還是說，兩分鐘。律師又問，如果Dr.Murray用了不止兩分鐘而是五分鐘是不是也可以。Dr. Steinberg說，不可以。因為在那種情況下，每分鐘都很重要(every minute counts)。如果Dr.Murray及時招來急救車，傑克遜先生今天還可能活著。聽著一問一答，實在令人忍俊不禁。後來律師又問了Dr.Kamangar類似的問題，得到了類似的答案。讓人覺得Dr.Murray 真的是瀆職。

檢方現在傳喚最後一個證人，是麻醉劑Propofol的專家。下個星期就該辯方傳喚證人了。不知道屆時情況是否有所轉化，也不知道Dr.Murray會不會出庭作證。當前的情形對Dr.Murray很不利。尤其是辯護律師最近告訴法官和檢察官，因為解剖師作證，傑克遜的胃裡Propofol劑量很少，辯方決定不再繼續爭論傑克遜自己吞服麻醉劑。這種臨場改變策略為法庭爭論的大忌，好多法律人士都不看好辯方。

Dr.Murray在休斯敦繼承父志，開設診所為窮人服務，口碑很好。但說句政治不正確的話，Dr.Murray可能是給窮人看病看慣了，窮人一般不計較醫生行為，醫生行事潦草也沒什麼關係。到了傑克遜這樣的名人身上就比較麻煩，一旦出事就會被仔細審查。不過同情Dr.Murray的人也不必太傷心，即使他被判有罪，也可能不用到監獄里去服刑。因為現在加州經費短缺，監獄里人滿為患。州長為減緩州監獄的壓力，把非暴力罪犯下放到縣裡。洛杉磯縣的監獄一時犯人猛增，也很頭疼。有人估計，大概Dr.Murray會被放在家裡軟禁，這樣的非暴力罪犯，不在監獄服刑也可以。但是他的行醫執照一旦判罪后就一定保不下來了。

當然，這只是個人的看法，究竟Dr.Murray有沒有過失殺人，還要陪審團來做最後決定。有興趣的網友可以下周繼續跟看。

看到電視里的法庭，證人席覺得蠻親切的，下次有時間時也把自己兩次當陪審員的經歷寫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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